沙县小吃的记忆

Posted 2021-01-17 hiel

　　年轻时，我时常会去福建沙县小吃店。一碗蛋炒饭，花不了多少钱。蛋炒饭量多，金黄色的蛋，油绿色的葱，杂然其间，闻一闻，便有三分饱。到了夏天，搬砖时一个劲地流汗，即使闲暇静坐了，汗还会蹭蹭地往外冒，气力耗得太多，盐分丢失的也太多，一碗蛋炒饭往往是不够的，还得再加一份拌面。拌面有两种酱，葱油酱和花生酱，葱油较香，花生略咸，各具风味，溜麻地吃完，底盘如新，没有一丝酱汁的痕迹。

　　以前革命年代，吃不饱饭，一口当两口咽。炒饭与拌面成了最好的回忆。满盘的食物，堆成一坐小山，只要有点咸味，便可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总能吃得一干二净，食管成了下水道，能够接纳任何食物，身体如一台精密的机器，碾碎，吸收，运输，释放，支撑身体的野蛮生长。

　　最近经济发展了，来这儿的外地人多了，周边开了许多餐饮店，路旁摆了许多小吃摊，价格不同，风味各异，倏忽间这家店倒闭了，那家店转手了，唯有沙县，屹立不倒，客来客往，从未变色。沙县店面较小，中午食客较多，进去饥肠辘辘，出来满嘴肥油，外头太阳很烈，里面凉风习习，一份面一碗饭，留下的是过眼云烟，带走的是一肚子的勇气。

　　现在人已老，我已经丧失了年轻吃饭时的活力。什么都要煮得稀烂，才能勉强地一咕噜地咽下去，没有了味道。吃饭不再是享受，成了活受罪，黑发夹着几根白丝，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我想多活几年，苟延残喘着，但身子已不能，就像天气，一阵风后又是一场雨，地面永远是湿地，太阳永远是出不来的。我常驻立在店门口，偶然间看见坐在里面、吃着吵饭和拌面的自己，一个胃口很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