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第四集 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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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因虚幻矗立起来的实在,已经矗立了四千五百年,当古希腊理性的眼光发现了人类最古老的人工遗迹,他为什么存在,它怎样如此厚重地矗立起来,就成了人类两千年来的历史谜题。
在人背肩扛的遥远年代,它能以数十万粒, 以吨为重量单位的巨石,直接触摸一百四十八米的蓝天,那如同纽约帝国大厦的高度,它在接近赤道的位置,披风淋雨四千五百年之久。依然不肯萎缩自己巍峨的身影,就在于它选择了最稳定的支撑。它为自己的宏阔与壮观提供了最合适的结构。它在人类生活中无孔不入的矗立,不是在尼罗河畔,而是在我们所有的社会生活结构领域中。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在世界最最繁忙机场中,排行第二,每天起降航班超过一千四百次。2012年7月21日,它遭遇了一场六十年不遇的大暴雨,路面淹没,轻轨瘫痪,车辆熄火,全天取消航班五百七十一架次,厌恶航班七百零一架次,近八万人滞留机场。二十九岁的外企员工王璐,家住离机场十几公里的望京,大雨当天他早早回家,在微博上目睹了首都机场的窘境,二十二点三十二分,他向自己所在的城市发出了一条不到一百字的试探性号召:望京有没有愿意义务去机场,接被困的兄弟姐妹的,一个小时后,这条微博被转发了一万零九百五十次,两小时后,二十多辆车组成的车队到达机场时,已经壮大成一百辆车的队伍。在天亮以前的六个小时,在暴雨如注的北京,三百余辆打着双闪的越野车,带着五百多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坐上了从机场到亦庄,到王府井,到公主坟,到回龙观,到北京二环、三环、四环的方舟。人类社会从不缺少善良的愿望,只不过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难以因为具体的动机而汇聚。
克莱·舍基——美国纽约大学 客座讲师《人人时代》作者
这种行为并不是由互联网启发的,而是因为我们就是那种社交性人群,我们关心他人,互联网确实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手段,能直接地理解同情他人并感同身受。
段永朝——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特聘导师
当信息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它所携带的信息的能量,就能够具有这样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可以凝聚共识啊,可以焕发情感啊,能够形成一种强大的社会动员力量。
互联网让这些已经存在着的,碎片般散落着的点滴美好,瞬间汇聚出灼热的社会能量。2012年7月21日的双闪车队,那迷蒙的灯光许久都没有消失,他丰富了现代人类的都市夜空,丰满了一个城市的精神积淀,雨过天晴,太阳升起,在深夜闪烁的车灯,依旧持久照耀着这座城市,从盛夏一直到深秋,都没有消散它的温度,也没有褪去它那抚慰人心的力量。
克莱·舍基——美国纽约大学 客座讲师《人人时代》作者
这些组织可以是临时组建的,低成本,你不需要为了完成新任务,去提前组建一个群体,当你看到人们聚集起来,共同做事的时候,在没有正式的上司的情况下,很容易想象,所有的旧规则就会崩溃,新的规则将代替它们。
那个叫做“菲特”的台风,卷起相当于六十八个西湖的雨水,在两天内倾倒在同一个国家南部,方圆只有一千五百平方公里的余姚,尽管它与首都机场那场暴雨造成的灾难的强度和后果有所不同,但因为相似的时代条件,它也获得了相应的新时代能够给它的一呼百应。幅员千里的八方与它结下患难之交。
我是宁波来的志愿者,我永康的、我气垫船厂家的、司机也是临时拼凑的。
几个临时凑在一起的志愿者,通过微信接收到一条信息,有两个家庭急要食品,水和奶粉。两个多小时涉水行进,两个家庭获得了三天的给养。一线的志愿者,不断接收到一个名叫“卓明救援平台”提供的信息,平台的负责人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北京大学医院的牙科医生郝南,业余创建的救援信息平台上,有遍布全国各地的两千多名志愿者网友,“菲特”台风民间救援群,为余姚每一份关切之间划上距离最短的直线。江苏无锡的女孩儿安棋,通过网络会议了解到,前方志愿者心理上有安全保障的需求,在与一家保险公司负责人联系后,这家保险公司同意,义务为前方一千多名救援志愿者提供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在上海工作的余姚人沈吉利激活了自己所有的社交圈,余姚中学校友群、单身群,来自上海、杭州、宁波还有余姚的五百多志愿者,仅用两天时间,就在上海和余姚之间,搭建起了一条从筹集、运送到接收、发放的完整通道,当关注的眼睛,还在北京、昆明、西安、沈阳,关注的念头,就已经传送成等待阅读的微信的红点,变成未读邮件的黑色提醒线。变成微博里转发评论,变成手机里收取新信息的滴滴声。
曼纽尔·卡斯特尔——美国南加州大学传播学院 教授
网络技术导致沟通出现彻底的转变,每个人可以与谁沟通也有所变化,因此,因此沟通的转变和对网络的需求,共同创造了一种新的社会结构。
周银根——周丽红的父亲
疼得实在受不了,杜冷丁打几针,一天要打好几针,一位身患癌症的单身母亲,在弥留之际留下了一个遗愿,希望她在淘宝上赖以为生的网店,“魔豆宝宝小屋”能够不要因为她的去世而关掉,那是她留给女儿的礼物,一个母亲留给六岁的女儿,未来生存的保障。2006年4月18日,在目送女儿前往幼儿园后,年轻的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于是,新时代创造的童话开始了,杭州、成都、西安,来自全国各地的魔豆妈妈,开始续写魔豆传奇。到今天,这个由陌生人打点的网上店铺,已经存在了整整八年,从未打烊。在这八年里,那些通过网络聚合、交替、值班,义务经营的母亲们,有的正在加入,有的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开了,但它的队伍从来没有缩小,这是没有特别组织者的八年,这是没有特定主人的八年,这是义务的八年,这是连绵的八年,这是还可以期待无数个八年的八年,八年的岁月过去,荧屏、键盘和光缆,在一个幅员广大的国家的版图上,完成了这连绵不绝的接力,互联网产生了互相感召的力量,将无数同样拥有关怀之情的人,结成了强大的自组织力量,是一种充分可持续的力量,人类以一种全新的组织连接方式,化合出无数钻石般的群体行动。
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美国耶鲁大学 教授《大连接》作者
群体具备个人所不具备的性质,而究其原因,则在于我们组织个体的方式,使得群体由于个体,想一想碳元素,把碳原子以某种方式连接,你将得到铅笔中软而黑的石墨,而如果以另一种方式连接碳原子,则将得到坚硬而清澈的钻石,这种汇聚的善的能量,是新时代赋予整个人类的一份财富,所有的信息都能以我们看不见的面貌,以我们经验不能体验的速度,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时代动力。
我们都有梦想、希望和想象,然而没有人教我们如何做梦,我们只是行动起来,但是如果没有教育,凭梦想这些女孩只能走到这么远。1998年,14岁的休·埃文斯,在从澳大利亚前往菲律宾的一次旅行中,寄宿在马尼拉贫民区家庭,从此认识到,人类出生决定命运带来的不公正,当这个男孩长大成人,他开始创立基金,指定国际扶贫计划,目标是让全球公民在2030年前,结束极端贫困。
休·埃文斯——世界扶贫计划项目 首席执行官
目前全世界,仍然有多达五千七百万儿童,不能获得基础教育,在这个丰裕的时代这是不可接受的。还有每3.9秒就有一名儿童死亡,而通过简单的免疫,就可以防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这个繁华盛世这种情况是不合理的。
埃文斯萌生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愿望,不是因为他出身、教育、钱财、智商,而是因为他生在互联网时代。
设在澳大利亚的慈善网络平台,改变了以往的慈善模式,以积分的形式,动员全世界不同肤色,不同语言,有着相同梦想的人们,三年时间,遍布澳大利亚、新西兰、英国、美国、加拿大、哥伦比亚、南非、巴基斯坦、印度等世界各地的二十七万五千名成员。参与到世界扶贫计划,为全球超过四万名极端贫困的青少年,提供了教育机会,澳大利亚政府因此决定,三年后将全球贫困人口救助金额,从64.5亿美元,提高到107.5亿美元。
休·埃文斯——世界扶贫计划项目 首席执行官
我们将强调某些政策和目标,并通过公众运动的力量,去影响商业界与政府采取合理的行动,我们的志愿者现在遍布全球,因为人们都想通过自身组织,努力参与各项活动,这确实很令人激动,因为我们相信这是全球性的运动,全球公民是无疆界的。
在过去的历史上,人类以金字塔的形式,把所有的善意汇聚起来。行程特定的组织实施救助,互联网时代,人们可以以地球为平台,以人类为范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获得,与过去世界级慈善组织想媲美的道德力量,只要有共同意愿,无限的碎片就瞬间产生效能,产生让整个人类自我敬仰的力量,人类互相鼓舞创造美好人生的念头,在互联网时代,变得像投下一枚硬币那么简单,硬币,是网络上一次“快闪”活动的暗号。在西班牙,一个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当一个小女孩向一个街头艺人礼帽中,投入一枚硬币,奇迹发生了。一百位手持各种乐器的居民,从不同方向瞬间围拢过来,创造了一次庄严的精神聚会。在过去的时代里,人们一直向往,也创造着激动人心的盛大节日,但那是千年的传统才能汇聚出的,每年一度的狂欢节,那是举世界之力,才能呈现的四年一度的奥运会,那是倾国家之力才能组织的五年、十年一次的阅兵式。之所以举世瞩目,是因为需要耗费巨大的组织资源,这个小镇上投下的一枚硬币,映射着一个新的时代,这一百人的交响是地球村的缩影,这是人类未来精神生活组织的常态形式吗?
在工业时代,无论是何种政治制度,每个国家都面临着政府机构人员膨胀,行政层及自我繁育的难题,即便被誉为现代政治发端之地的英伦三岛,也曾产生过及其讽刺的一幕。
英国电视剧《是 大臣》
我们这个部里现在有多少人呢?
我们这个部嘛,我们很小
小 多小?
不知道
两千人?三千人?
大概有两万三人人吧
有两万三千人! 都在我们行政事务部吗?这两万三千人就是为了管理别的行政管理人员吗?我们做个时间工作统计,看看能去掉谁?
这统计去年作过,大臣。
怎么样?
统计下来我们还要添五百人。
人类社会的公共组织在它自身运行过程中,有自身繁育的充沛动力,各个层级不光会追逐层级的独特利益,而且还会膨胀层级本身,英国学着帕金森,充分地观察了这一现象,他的表述被学术界命名为,“帕金森定律”。美国联邦政府成立最初只有三个部门,每个部当时只有几名雇员,而如今美国联邦政府,有十五个行政部,以及几十个直属机构,约有二百七十万名雇员,美国总统在二十一世纪的国会演讲中,依然在表达着莫名其妙和无可奈何。
奥巴马——美国总统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例子,现在淡水中的三文鱼,是由内务部负责管理的,但是如果鱼游进了海水中,就要归商务部管,要是这些鱼被熏制好了,事情恐怕就更复杂了。
凯文·凯利——《连线》杂志 创始主编 《失控》作者
我们在过去,采用的全部都是自上而下的管理,但是在那个时代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如果信息不流通,自上而下进行沟通是最好的方法。
在曾经的漫长岁月,人类社会层层叠叠的社会结构中,大量的信息既在损耗也被扭曲,互联网穿透了社会坚厚的岩层,使所有相邻或相距遥远的层级,彼此面对,身份、财富、地域,都不再是传播的权力或枷锁,每个人的传播能量,已经穿破层级壁垒,开始顶层和底层的直接交流。
奥巴马2006年底宣布参加总统竞选时,直接面对无数的底层民众,精选团队利用互联网所有的社交工具,展开宣传攻势,社交媒体上的主页,视频网站中的视频,电子邮件的发送,竞选网站的回复,时时扩散着这位竞选人的声音和动态,那些曾经难以捕捉的赞成、反对、犹豫,更成为团队调整策略清晰的依据,互联网调动起的底层民众的热情和意愿,化为创纪录的捐款数字和志愿者规模,网友用千万人的照片组成的奥巴马头像,大行其道;女网友制作的《我暗恋上了奥巴马》视频,大领风骚;众人用竞选标志设计的百图案,风靡网络。来自网络的创造者们,推动着美国第一位非洲裔总统候选人,顺利入主白宫。
梅肯·菲利普斯——前美国白宫新媒体事物 总监
这位总统深知技术的力量,人们必须联合行动。令人感到激动的是,在过去的五到七年,多亏了这些技术工具,我们见证了这种合作的爆炸式增长。
宣称让互联网穿透白宫和民众之间的高墙的奥巴马,组建了向总统直接负责的白宫数字战略办公室,任命首席网络官。白宫网站专栏区汇聚的民众询问,交由专员答复,网络调查总结出的共同问题,向议员们展示,政策实施之前分析民众关心的重点。
梅肯·菲利普斯——前美国白宫新媒体事物 总监
知道有人可能不认同你是有好处的,知道这些不认同来自哪里,我们应该如何成为这些对话的一部分,而不是仅仅将内容发布到网站上,而是建立人与人的联系,不管他在哪。
实际上,所有的重要国家,在每日涌动着新能量的新时代面前,都在被迫或者自愿地采取着新行为,中国有超过五万个gov.cn各级政府网站。各级部门微博拥有亿万粉丝,英国政府明确规定,各政府部门,都应当在主要社交网站上拥有帐号,每天发布两条至十条信息。韩国政府,将自己的政务网站命名为“电子政府”,访问者可以通过订阅E-mail,以电子方式,获取政府发布的各类文件。
曼纽尔·卡斯特尔——美国南加州大学传播学院 教授
如今所有庞大和等级明确的体系,都在衰退,相反,在水平网络中,人们可以相连、分离、相聚、分散,整个社会和政治组织的形式都在变化,我们曾经谈论过后工业化社会,“后”意味着我们并不明白。
人类社会一经诞生,就有金字塔一般由层级堆累起来的醒目中心。在互联网时代,金字塔塔顶上的那块石头,已经可以轻松地触摸,它基座最深处的那一粒岩石,无论在哪一个位置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拥有了新时代的上帝之手。
微信、5亿,新浪微博、5亿,QQ、8亿,脸谱、12亿,这些惊人的不断成长的数字田野里,瞬间崛起的不是数字,而是数字背后的声音和人。2014年1月1日,公安部颁布新规,闯黄灯要被扣六分,这是超过一亿私车拥有量,超过两亿机动车驾驶人的国度的黄灯,新规实施的早高峰刚过,网络上就开始浪潮般涌出关于黄灯的悲喜剧,那天,带有“黄灯”标签的微博,始终排在热门搜索首位,新浪微博仅1月1日一天,有关黄灯的微博多达近十万条,网友在微博上传的因黄灯急停发生追尾事故有一百多起,网络产生的力量,让这一天有关黄灯的故事,成为全中国人的共同话题。
克莱·舍基——美国纽约大学 客座讲师《人人时代》作者
因为在互联网出现之前,没有任何媒介能够让任何人,在比自己能够聚集的人群,更大的范围内发表自己的看法,而现在突然之间,你可以在博客上、维基、微博或者其他任何服务,你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数百人,数千人,甚至数百万人都能看到,这带来的效果就是,破坏传统媒体成为唯一一个,公开表达观点的媒介。
马路上司机们的亲身体验和感知,在微博上发散着,在论坛里碰撞着,在微信中流淌着,互联网汇聚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举国上下的注意力,也迅速从街头路口,汇聚到国家决策层,1月6日,新通知下发,对目前违反黄灯信号的,以教育警示为主,暂不给予处罚,从新规实施到下发通知修订,仅仅相隔五天。
曹国伟(新浪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互联网实际上把人与人连接在一起了,另外一个,是把人与信息连接在一起了,因为这两个连接的话,实际上大大提升了我们讲的那个信息的一个,传播的效率,创造的效率,工业时代,通过组织的方式和公约的方式,形成公共意志,公约形式就意味着,注定有一部分社会成员,被公共意志所忽略,他们捍卫被忽略的权利的组织意愿始终存在着。
十九世纪末,工人们采取原始的抗议手段和组织方式,与强大的资本对抗。随着运动的深入,工人领袖们意识到联合行动的意义,工会组织成立,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美国工会会员总数达到五百万人,经过近半个世纪的抗争,直到1935年,美国《国家劳工关系法》出台,工会得到了法律认可,劳工才获得了与资方平等对话的权利。
不断被忽略的力量组织起来,构成了今天的公共组织形态,和社会自组织形态的有机体,人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组织常态当中,互联网时代,传统常态的经验和结构,已不能容纳,互联网组织起来的社会能量,信息传播技术,创造了绝对的少数,也不能被忽略的可能,每一个声音都面对着世界,每一滴水珠都等同于大海。
伦纳德 克兰罗克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特聘教授 互联网之父)
人人都有自己的声音,即使你是矮矬穷,委身于地下室,香蕉皮等垃圾盖满地板,你却和那些坐在游泳池里的高帅富,有着同样的声音,只要你能上得了网。
艾伦 麦克法兰(英国剑桥大学国王学院 名誉教授)
你可以说它赋予了个人更多的权利,它给了人们一个发声的机会,许多人,妇女,儿童,老人,之前是没有自己的声音的,现在这么多人,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你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权力分散的状况,群里智慧,或者推特,或者资讯,各种形式和种类,所以现在很多人参与到了决策之中。
2000年4月18日,韩国总统李明博,签署《恢复进口美国牛肉协议》,出乎整个韩国政界的预料,在年进口额超过四千亿美元的韩国,这笔设计不足十亿美元的贸易决策,却掀起了韩国政治史上,最为迅猛和剧烈的抗议潮,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有百万民众抗议游行,迫使内阁集体递交辞呈,总统公开向民众道歉。大学二年级女生朴志源意外成为了这场席卷韩国风潮中的明星,因为正是她首先发出的帖子,将千家万户拥有同样想法的人们,召唤出来。
朴志源(韩国抗议进口美国牛肉事件 亲历者)
如果真的那么担心的话,不如走出去,我的亲身感受是,和我一样的人偶然之下聚集在一起,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我计划好的。
在此之前,美国牛肉可能携带疯牛病毒的传言,已经在网络上流行。在一些追星网站的论坛上,并不具备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一群中学生,才是这个发酵和酝酿中的主力,由他们而起,在网络上汇聚的反对者签名,高达一百三十万人,梦想成为电影导演的朴志源,不过是在这堆柴薪前划了一根火柴,互联网不论身份、不看年龄,甚至法律权利,也不再是政治生活的边界,这个从中学生的意愿发端的事件,在两个月的时间,汇聚了整个国家的注意力,裹挟了整个社会,甚至全世界新闻都围绕着它沸腾。
张徳镇(韩国首尔大学社会发展和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人们开始重新连接,在宽阔的世界里,与各种各样的人们相连,受其影响就会改变想法。
利物 格罗斯曼(美国《时代周刊》首席编辑)
普通人成为互联网的渠道,成为自我和重要的历史行动者。
包括国家和政府,倾听互联网时代新事物的声音,已经为时不短,没有哪一个国家和政府,能够绝对地置身事外,了解、容纳、运用、融入,那些相聚遥远的每一个你、我、他,与组织核心的关系和距离,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遥远,那些面貌不曾改变的殿堂、楼阁,或多或少它的内涵都因此不同,不过,新时代介入社会组织的能量,过于强大,所有的适应,都依然在不适应的过程中。
2011年7月,占领华尔街和平示威,迅速在全球金融中心华尔街卷起,如海啸般刮过美国一百二十个城市,和世界四块大陆,蝴蝶翅膀的震动和一场风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不可预测,也不可思议。
邓肯 沃茨(《六度分局》作者)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后突然一下,就出现了抗议和暴力活动,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
霍米 K 巴巴(美国哈佛大学 讲座教授)
互联网让那些以前,没有发言权的人发声,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声音是仇恨的声音,还是协助团结的声音,是敌对的声音还是进步的声音,所以不能简单地由科技联想到价值,这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凯文 凯莉(《连线》杂志创始主编 《失控》作者)
我并不认为互联网,是什么万灵药或者乌托邦,我认为互联网会导致更多前所未有的问题,下个世纪,互联网还会导致更多新问题。
今天,与突发事件相关的信息传播规则,以统计学的方式阐释出来,一般突发事件发生后,两个小时后,网上就会出现文字或者视频,六小时左右,就可能被多家网站转载,二十四小时左右,网上跟帖就会达到高潮,但是人类社会中,无论怎样的社会制度,从来没有为二十四小时,建立起国家民情应急机制,创造一个匹配新时代的组织能量和平衡协调的反应能力,成为重大命题,真个人类因为文明的差异,在基本政治制度的选择上,并没有达成共识,但是不论怎样的文化传承,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在同一个事物,同一个组织机构面前,找到了共同的语言,那就是工业时代催生的现代教育制度,知道十七十八世纪的德国,才开始萌发了与工业化组织形式相适应的教育制度,三百多个封建邦国割据一方的德国,为了强化统治和军事力量,试图通过教育,造就忠诚的臣民和得心应手的士兵,他们把学校管理权由教会转到国家手中,1810年洪堡大学正式开办,并得到国王的支持,这是第一所具有现代意义的大学。1837年福禄培尔在德国勃兰登堡,招收了一批儿童,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学龄前儿童教育组织,并命名为幼儿园。
1871年后,德国的学校教育逐步系统化和国家化,颁布强制教育法令,将六至十四岁八年初等教育定为强迫义务教育阶段,散乱无章的几百个诸侯国的德意志,在短时间内,聚合成一个巨大的工业化机器,直至扫荡西欧,普法大战结束后,德国元帅毛奇将军说,德国的胜利,早就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奠定了。
历经三百多年推行完善,学校教育已经成为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活动,全球有六分之一越十亿人口,每天被框定在学校组织中,整个人类,几乎建立了同一个教育体系,不仅仅是知识传承的流程,那是规定了几乎每个人,生命节奏的人生流程,教育是人类组织化过程中,最具有自我成就感的一部分,它是人类在精神和物质上双重世界的重要安慰,这个堪称圣洁的金字塔,已经开始面对新时代、新能量、新模式的冲击。
在故乡孟加拉国还有上代远亲的美国公民萨尔曼 可汗,拥有美国麻省理工和哈佛两所大学的硕士学位,2004年,为了给表弟、表妹辅导数学,他将自己制作的一个教学视频,放在了YouTube网站上,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拥有了数十万观众,2009年秋天,可汗做了一个决定,把视频教育当成自己的未来事业,辞职成立可汗学院。
萨尔曼 可汗(可汗学院 创始人)
世界上最有钱的人的孩子也在使用它,蒙古的孤女也在使用,他们用的是同一种资源,结果是我们在三年里,拥有了一亿用户,这成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当我再杂志里读到这些的时候,我想着,天啊,居然会这样,不过它就是发生了,可汗并没有拥有大笔的遗产和资金,也没有拥有斯坦福大学的土地,但他拥有了一个了不起的手段,就是互联网,因此他创造了人类过去教育史不可向往的一个传奇,如今,可汗学院教学视频已经有五千多个,翻译成了西班牙语、法语、俄语、汉语等十余种语言,涵盖了从幼儿到高中的所有教学科目。
曾同在斯坦福大学担任教授的吴恩达和达芙妮·科勒创建的名为Coursera的在线教育平台,目前已经拥有七百七十万遍布世界各地的注册用户,包括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和中国清华大学在内的全世界一百多家知名高校。在这个平台上,开设了优质的视频课堂,他们的共同愿景是,让任何人,在任何地点,都能得到世界一流的教育。
吴恩达——Coursera联合创始人
我认为这些技术的到来,为全世界所有人,提供了一种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
曼纽尔·卡斯特尔——美国南加州大学传播学院 教授
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让我们可以通过在线交流,在一堂课中与二万甚至五万人交流,有人说这是大学的终结,不,这是大学的扩张,所有人都觉得大学就是指哈佛或伯克利这样的地方,不,大学在不同水平上存在。
罗伯特·卡恩——TCP/IP协议 联合发明人 互联网之父
未来大学需要有固定的地点吗?看看如今的图书馆,数字图书馆,我们不需要把它搬进各种各样的建筑中,只要有网络就会有图书馆,不管在什么地方。
曾经孕育了互联网的教育制度,受到网络本身组织能量的冲击,整个世界会变成一个没有边界的学校吗,理论上,一门课程,将来在世界上只需要一个老师,一等于无限,地球上的每个人,都享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那将是矗立了四千五百年的金字塔能够目睹的这个星球上,最动人的一幕,每一个人,都可以站在大地分享这个世界,并触摸天空。
当人类的精神成长过程被重组,与奇观相伴而来的,是所有拥有母校的人们,是否都可能产长没让我们精神紧张的感念,那个因为远离世俗功利,因此总是储存着我们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个因为身在成长中的朦胧,因此似乎总是柔情似水,又不由分说地规定了我们生命的节律的地方。那些曾经属于每一个人幼儿园里的青梅竹马,属于每个人小学、中学里的两小无猜,属于每一个人大学校园里林荫树下的恋情,又将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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