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则《绮怀》十六首

Posted 2020-09-29

 

楚楚腰肢  掌  上  轻，得人怜处    最分明。 

千围步障  难藏艳，百合葳蕤不锁情。 

朱鸟窗前眉欲语，紫姑乩畔目将成。 

玉钩初放钗初堕，第一销魂是此声。 

注：
1：绮怀：美丽情怀；风月情怀；浪漫情怀。绮，美丽的丝织品。

黄景仁客居寿州时，孤独无聊之际，回忆自己少年时期与表妹的初恋，写下这组诗，共十六首。他的表妹当时十五岁。
2：楚楚腰肢掌上轻：楚楚腰肢，《韩非子》：“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楚楚，纤弱娇美。

掌上轻，〈〈飞燕外传〉〉载，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杜牧句：“楚腰纤细掌中轻。”
3：千围步障难藏艳：千围，犹千重。步障，屏风。《晋书》：“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
4：百合葳蕤不锁情：葳蕤，葳蕤锁，闺阁之物。韩翃:“青楼不闭葳蕤锁, 绿水回通宛转桥.”不锁情，锁不住柔情。
5：朱鸟窗前眉欲语，紫姑乩畔目将成：朱鸟窗，南窗。南方属火，所以叫朱鸟〈朱雀〉。

紫姑乩，俗以正月十五迎紫姑神而祭之。此联是说，正月十五迎紫姑神的时候，你我在南窗下眉目传情。
6：玉钩初放钗初堕，第一销魂是此声：玉钩，指女子足。钗初堕，所谓“水晶枕上钗堕横”也。此联，按今天的话说，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绮怀》十六首之二
妙谙  谐谑  擅心灵，不用千呼  出画屏。
敛袖搊成弦杂拉，隔窗掺碎鼓丁宁。
湔裙斗草春多事，六博弹棋夜未停。
记得酒阑人散后，共搴珠箔数春星。
注：
1： 妙谙谐谑擅心灵：妙谙，很懂得。谐谑，开玩笑，说笑话。擅心灵，聪慧。这句是说，她很懂得说笑话，是因为心灵聪慧。
2：不用千呼出画屏：此联言表妹的大方。白居易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3：敛袖搊成弦杂拉，隔窗掺碎鼓丁宁：这联是说，卷起衣袖，随意的弹出琴声，隔着窗儿，捣出细碎的鼓声。

     这是指表妹调皮又具有音乐素养。杂拉，丁宁，都指音乐声。
4：湔裙斗草春多事，六博弹棋夜未停：这联是说，湔裙，斗草，春天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博弈，玩棋，直到深夜还不停息。

     湔裙，《玉烛典宝》：“正月元日至月晦,士女酹酒洗衣于水边,以辟灾度厄。” 斗草，儿童与年轻女子玩的游戏。
5：记得酒阑人散后，共搴珠箔数春星：还记得那回酒阑人散后，我俩一同挑起珠帘数星星。搴珠箔，李白“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

黄仲则《绮怀》十六首之三
旋旋长廊绣石苔，颤提  鱼钥   记潜来。
阑前罽藉乌龙卧，井畔丝牵玉虎回。
端正容成犹敛照，消沉意可渐凝灰。
来从花底春寒峭，可借梨云半枕偎。
注：
1：旋旋长廊绣石苔，颤提鱼钥记潜来：此联写幽会，是说，长廊回环，石头上点缀着苔藓，胆颤心惊的拿着鱼型的钥匙，偷偷的进来。
2：阑前罽藉乌龙卧，井畔丝牵玉虎回：罽，毡子。乌龙，黑狗。陶潜《搜神后记》载，张然之妇与奴通，欲害主，而乌龙伤奴救主。

     李商影句：“遥知小阁还斜照，羡杀乌龙卧锦茵。”此以乌龙指暗中幽会。玉虎，井上的辘轳。李商隐句：“玉虎牵丝汲井回。”
3：端正容成犹敛照，消沉意可渐凝灰：这联是说，我端正容颜，以为表妹不会来了，心灰意冷，已经有点消沉了。凝灰，指脸色很难看。
4：来从花底春寒峭，可借梨云半枕偎：表妹如果不来，那是因为春花的背后，有寒风料峭。

     我只好借着这眼前片片的梨花，想象着和她相拥在枕上的样子。

《绮怀》十六首之四
中表檀奴识面初，第三桥畔记新居。
流黄看织回肠锦，飞白教临弱腕书。
漫托私心缄豆蔻，惯传隐语笑芙蕖。
锦江直在青天上，盼断流头尺鲤鱼。
注：
1：中表檀奴识面初，第三桥畔记新居：中表，中表亲。这里明确的表明《绮怀》中的女子是自己的表妹。檀奴，潘岳的小名。后成为年轻女子对英俊情郎的称呼。第三桥畔记新居，是回忆初见面的地点。
2：流黄看织回肠锦，飞白教临弱腕书：流黄，黄色的手绢。《乐府诗集·相和歌辞九·相逢行》：“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 飞白，一种因枯墨而形成的书法。这里就指书法。临，古人学书法时，先临帖。弱腕书，指书法娟秀。这句是说，我看见表妹在黄手绢上绣着一圈一圈的花纹；她临帖学书，字体娟秀。
3：漫托私心缄豆蔻，惯传隐语笑芙蕖：她把她的青春情怀，有意无意的透露给我；她习惯于故意不说明白，让我听得莫名其妙，，因此她笑得象盛开的荷花一样。
4：锦江直在青天上，盼断流头尺鲤鱼：锦江，岷江的一段，又称濯锦江。鲤鱼，乐府诗：“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闻一多《乐府诗笺》释为藏书木函，其物以两木板为之，一底一盖，刻为鱼形。”陆游诗：“西州落魄九年余,濯锦江头已结庐。谁遣径归朝凤阙,不令小住奉鱼书。”这句是说，锦江虽然遥远，我那时却时刻盼望着从水的源头处，漂来传情的鱼书。

《绮怀》十六首之五
虫娘门户旧相望，生小相怜各自伤。
书为开频愁脱粉，衣禁多浣更生香。
绿珠往日酬无价，碧玉于今抱有郎。
绝忆水晶帘下立，手抛蝉翼助新妆。
注：
1：虫娘门户旧相望，生小相怜各自伤：虫娘，唐玄宗女儿寿安公主的小名。这里用指表妹。门户旧相望，说明俩家距离不远。生小相怜各自伤，是说小时相爱，长大后不能结合，而各自忧伤。
2：书为开频愁脱粉，衣禁多浣更生香：脱粉，古时闺阁女子读书，都会在书页上洒点香粉。这联是说，表妹愁绪难解，频频无聊翻书，以至香粉都脱落了；我们相拥过的衣服，舍不得清洗，时间久了,越发生香。
3：绿珠往日酬无价，碧玉于今抱有郎：绿珠，石崇的妾，石崇以真珠十斛从交趾买得。酬无价，这里指表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极高。碧玉于今抱有郎，碧玉，晋汝南王司马义的妾。孙婥有《碧玉歌》。这句是说，当年的你啊，于今也该抱着儿子了。郎，若作郎君解，则抱字不大雅致。
4：绝忆水晶帘下立，手抛蝉翼助新妆：最不能忘记你站在水晶帘下，整理发髻，打扮新妆。

之六
小极居然百媚生，懒抛金叶罢调筝。
心疑棘刺针穿就，泪似桃花醋酿成。
会面生疏稀笑靥，别筵珍重赠歌声。
沈郎莫叹腰围减，忍见青娥绝塞行。
注：
1：小极居然百媚生，懒抛金叶罢调筝：小极，小病。《世说新语·言语》：“ 顾司空未知名，诣王丞相 ，丞相小极，对之疲睡。” 金叶，类似于纸牌的一种游戏。
2：心疑棘刺针穿就，泪似桃花醋酿成：心就象被棘刺针穿过一样的痛；泪就象桃花醋酿成一样的红。晋王嘉《拾遗记》：“灵芸闻别父母。歔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承泪，壶则红色。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
3：会面生疏稀笑靥，别筵珍重赠歌声：很少见面，也很少听到笑声；别筵散时，你唱起了歌声，以表珍重。
4：沈郎莫叹腰围减，忍见青娥绝塞行。沈郎，《梁书》载:：《梁书》载:：沈约以书陈情于勉 ，言己老病,，“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 青娥绝塞行，用王昭君事。会面生疏稀笑靥，是自况；忍见青娥绝塞行，是指与表妹的离别。

《绮怀》十六首之七
自送云軿别玉容，泥愁如梦未惺忪。
仙人北烛空凝盼，太岁东方已绝踪。
检点相思灰一寸，抛离密约锦千重。
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
注：
1：自送云軿别玉容，泥愁如梦未惺忪：云軿，一种有帏幄的车。玉容，指表妹。泥愁，深愁。泥，同泥醉之泥。惺忪，眼睛模糊状。
2：仙人北烛空凝盼，太岁东方已绝踪：北烛仙人，诗人自谓。《汉武帝内传》：“玄露曰：母昔以出配北烛仙人，近又召还，使领命禄，真灵官也。”庾信：“东明九芝盖，北烛五云车。”太岁东方，在木星东方出现。《搜神记》载，杜兰香言于张硕：“以年命未合，其小乖。太岁东方卯，当还求君。” 木星在东方永远不会出现，指俩人永不相见。
3：检点相思灰一寸，抛离密约锦千重：化用李商隐“一寸相思一寸灰”句意。
4：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化用李商隐“刘郎已恨蓬山远”句意，且休说蓬山遥远，哪怕是你我只隔着一角屏风，也很难见面。

《绮怀》十六首之八
轻摇络索撼垂罳，珠阁银栊望不疑。
栀子帘前轻掷处，丁香盒底暗携时。
偷移鹦母情先觉，稳睡猧儿事未知。
赠到中衣双绢后，可能重读定情诗。
注：
1：轻摇络索撼垂罳，珠阁银栊望不疑：络索，绳索缠成一团。这里或指夏季昆虫所吐的丝。垂罳，垂屏。银栊，银色窗格。轻摇络索撼垂罳，有风。珠阁银栊，指表妹的阁楼。
2：栀子帘前轻掷处，丁香盒底暗携时：栀子，旧时庭院多种。李商隐句：“栀子交加香蓼繁,停辛伫苦留待君。”丁香，丁香结，以喻暗中相通。李商隐句：“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联是说，我向帘内轻掷了一颗栀子，里面用粉盒偷偷送出了丁香结。
3：偷移鹦母情先觉，稳睡猧儿事未知：鹦母，鹦鹉。猧儿，宠物狗。这联大意是说，怕鹦鹉学舌，就偷偷把鸟笼移走，稳睡的小狗又怎么知道这事呢？
4：赠到中衣双绢后，可能重读定情诗：中衣，穿在里面的衣服。双绢，《定情诗》诗句：“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定情诗，东汉繁钦有《定情诗》。此联转为愁绪。

《绮怀》十六首之九
中人兰气似微醺，芗泽还疑枕上闻。
唾点着衣刚半指，齿痕切颈定三分。
辛勤青鸟空传语，佻巧鸣鸠浪策勋。
为问旧时裙衩上，鸳鸯应是未离群。
注：
1：中人兰气似微醺，芗泽还疑枕上闻：中人，里面的那个人。指表妹。芗泽，香泽，香气。
2：唾点着衣刚半指，齿痕切颈定三分：唾点,女子内衣上的花纹。《十洲春语》“未容撒手赠将离,唾点难抛半臂衣。”刚半指，才穿进半个指头。 齿痕切颈，指表妹亲热时咬他一口。
3：辛勤青鸟空传语，佻巧鸣鸠浪策勋：青鸟，《山海经》注：“三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者，别自栖息于此山也。” 李商隐诗：“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鸣鸠，自谓。浪策勋，指自己没有做出成功的事情来。木兰诗：“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左传》注：“既饮置爵，则书勋劳于策，言速纪有功也。”
4：为问旧时裙衩上，鸳鸯应是未离群: 头四句回忆,所以尾联才有此问。


之十
容易生儿似阿侯，莫愁真个不知愁。
夤缘汤饼筵前见，仿佛龙华会里游。
解意尚呈银约指，含羞频整玉搔头。
何曾十载湖州别，绿叶成阴万事休。
注：
1：容易生儿似阿侯，莫愁真个不知愁：阿侯，莫愁的女儿。莫愁，南朝美女。《石城乐》：“ 莫愁在何处。 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梁武帝：“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这里是代指。这联指表妹嫁人后很快就生了女儿，但还是和出嫁前一样的天真。
2：夤缘汤饼筵前见，仿佛龙华会里游：夤缘，攀附，附会。汤饼筵，旧俗，寿辰、生孩子第三天、满月、周岁，举行汤饼会。龙华会，《荆楚岁时记》：“四月八日，诸寺各设香汤浴佛，共作龙华会，以为弥勒下生之徵。”这联是说借生孩子举行热闹的汤饼筵时，见到了表妹。
3：解意尚呈银约指，含羞频整玉搔头：约指，戒指。这联是指表妹见到诗人，给他看了戒指，并很害羞的样子。
4：何曾十载湖州别，绿叶成阴万事休：感叹，十年前别后，就没有再见面。


《绮怀》十六首之十一
慵梳常是发鬅鬙，背立双鬟唤不应。
习得我拌珠十斛，赚来谁费豆三升。
怕歌团扇难终曲，但脱青衣便上昇。
曾作容华宫内侍，人间狙狯恐难胜。
注：
1：慵梳常是发鬅鬙，背立双鬟唤不应：慵梳，懒得梳理。柳永词：“坠髻慵梳,愁娥懒画。” 鬅鬙，言头发散乱。或是一种发式。背立，李商隐句：“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
2：习得我拌珠十斛，赚来谁费豆三升：这联的读法，是第三字后，一顿。拌,翻弄。珠十斛，石崇以珍珠十斛，买得绿珠于交趾。费豆三升，《晋书》载，郭璞相中庐江太守胡孟康婢女，夜取豆三升，绕宅散之。太守晨起，见数千赤衣人围其家，大恐。郭璞曰：君家不宜蓄此婢，可于东南十二里贱卖之。而阴使人贱购之。遂投符井中，赤衣人亦悉投井。主人大喜，璞携婢去。这联是说，表妹是我的宠儿，是谁用“三升豆”这样的骗术把表妹骗去的？
3：怕歌团扇难终曲，但脱青衣便上升：从这一联看得出，表妹是嫁给了一个地位与权势比黄仲则家要高的多的人家，只是个小妾而已，地位等同婢女。团扇，晋中书令王珉,与嫂婢谢芳姿有情爱,捉白团扇与之。青衣，婢女所着衣。这联是说，那人象王珉送白团扇一样的疼爱小妾，终究不会长久，我还是愿你脱掉青衣，上升到正室的位置。
4：曾作容华宫内侍，人间狙狯恐难胜：容华，傛华，《汉书》：“制倢伃、娙娥、傛华、充依,各有爵位。” 狙狯，奸猾。这联是说，在我的心目中，表妹是多么高贵的人啊，你这人间奸猾之人，恐怕难以匹配。按：这是愤慨语了。

《绮怀》十六首之十二
小阁炉烟断水沉，竟床冰簟薄凉侵。
灵妃唤月将归海，少女吹风半入林。
灺尽兰釭愁的的，滴残虬水思愔愔。
文园渴甚兼贫甚，只典征裘不典琴。
注：
1：小阁炉烟断水沉，竟床冰簟薄凉侵：水沉，沉香。杜牧句：“桂席尘瑶珮，琼炉烬水沉。” 冰簟，凉席。这联写的是初秋夜深。
2：灵妃唤月将归海，少女吹风半入林：灵妃，出骆宾王〈〈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诗太长，不录。少女风，西风。《三国志.管辂传》，裴注：《辂传》曰：“至日向暮，了无云气，众人并嗤辂。辂言：树上已有少女微风，树间又有阴鸟和鸣。又少男风起，众鸟和翔，其应至矣。”按，《周易》，西方为兑，兑为少女。入林，《世说新语》：“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苏轼 《题王逸少帖》诗：“谢家夫人淡丰容，萧然自有林下风。”这联夜思，想象表妹象王灵妃那样的有情，谢道韫那样的有气质。
3：灺尽兰釭愁的的，滴残虬水思愔愔：灺，烛。兰釭，灯托之类。愁的的，明摆着的。滴，夜漏。虬水，滴漏的小龙嘴。愔愔，寂寞状。
4：文园渴甚兼贫甚，只典征裘不典琴：文园，文园令，指司马相如。这里是自谓。渴甚，司马相如有病渴疾，即今天的糖尿病。这联是说，我如今是有病又贫。借酒浇愁时，也只把身上的皮衣卖了；当然，琴是不能卖的，因为是要用它来表寄托的。

《绮怀》十六首之十三
生年虚负骨玲珑，万恨俱归晓镜中。
君子由来能化鹤，美人何日便成虹。
王孙香草年年绿，阿母桃花度度红。
闻道碧城阑十二，夜深清倚有谁同。
注：
1：生年虚负骨玲珑，万恨俱归晓镜中：骨玲珑，玉骨玲珑。杜甫句：“秋水为神玉为骨。”
2：君子由来能化鹤，美人何日便成虹：化鹤，《抱朴子》：“周穆王南征,失而不归,君子为猿为鹤,小人为虫为沙。”庾信句：“生民忽已鱼,君子徒为鹤。” 成虹， 用巫山神女事。戴暠句：“春雨暮成虹。”
3：王孙香草年年绿，阿母桃花度度红：薛能句：“阿母桃花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 阿母桃花，西王母事。出〈〈汉武内传〉〉。
4：闻道碧城阑十二，夜深清倚有谁同：碧城阑十二，李商隐句：“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碧城，天宫。《太平御览》：“元始居紫云之阙。碧霞为城。”

《绮怀》十六首之十四
经秋谁念瘦维摩，酒渴风寒不奈何。
水调曲从邻院度，雷声车是梦中过。
司勋绮语焚难尽，仆射余情忏较多。
从此飘蓬十年后，可能重对旧梨涡。
注：
1：瘦维摩：自况。〈〈维摩诘经〉〉载，佛说法时, 维摩诘称疾不去。厉鹗句：“搦管自称诗弟子,散花相伴病维摩。”
2：雷声车：《庄子》：“其为物也，恶闻雷车之声，则捧其首而立。” 司马相如〈〈长门赋〉〉：“雷隐隐而响起,声象君之车音。”言车声如远雷之音，连属不断。〈〈都门秋思〉〉：“五剧车声隐若雷。”
3：司勋绮语焚难尽，仆射余情忏较多：司勋，杜司勋，杜牧。杜牧多风流事，有诗云：“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仆射，张建封。韩愈有〈〈汴泗交流赠张仆射〉〉。此用燕子楼盼盼〈张建封妾〉事。
4：旧梨涡：旧颜。梨涡，今称酒涡。本黎倩事。

十五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注：
1：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几回，多回，多次。银汉红墙入望遥，是说表妹家的红墙象银河一样的遥远。
2：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今夜，相同的星辰已不是过去的情形，我还为谁在等待到深夜呢？李商隐句：“羡尔女牛逢隔岁，为谁风露立多时。”
3：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情思如抽尽的残茧；伤痛如剥后的蕉心。
4：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这十五的夜啊，总使我想起十五年前，可怜这杯酒不能排解愁绪。


《绮怀》十六首之十六

露槛  星房  各悄然，江湖秋枕当游仙。
有情皓月  怜孤影，无赖  闲花  照独眠。
结束铅华归少作，屏除丝竹入中年。
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着鞭。
注：
1：露槛星房各悄然，江湖秋枕当游仙：露珠，栏干，星辰，闺房，过往的东西，已各自悄然，江湖秋来，倚枕不眠，且成游仙好了。
2：无赖：无奈。
3：结束铅华归少作，屏除丝竹入中年：这美丽的诗篇，我把她归入少年的作品；屏除丝竹之声，已进入哀伤的中年。

    《晋书．王羲之传》：“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
4：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着鞭：茫茫来日，愁绪如海样的无边，真希望日子快快的结束。

     愁如海，李益句：“事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知长。” 秦观：“飞红万点愁如海。” 羲和，驾日车之神。

    《《楚辞》》:“吾令羲和弭节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