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大学注定来说不公平

Posted 2020-08-31

　　每与人谈及教育公平，我都喜欢问：同样是稀缺资源，北京医院不会拒绝上海患者，卫生部门不会按照“危急重症、大病、普通疾病”这些等级，在各省分配调剂住院指标。为何偏偏在教育领域，却搞出复杂无比，群情沸腾的“招生指标”?

　　很多人说我抬杠，求医问药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怎么能和教育相提并论呢。其实，不是医疗特殊，现在几乎所有商品服务，没几个由行政部门根据地域切割，分配资源。即便是在教育领域，硕博士的招生也没有地域指标。真正特殊的，是高考招生，它被特殊对待了。

　　二

　　相对数量庞大的高考生，优质高校还是稀缺的。政府部门从中调剂，确保各省都有一定数量学生上好学——有点像计划经济时代，中央政府在各省调配粮食，分配布匹。调配的依据，可以是各省人口、考生数量、高校数量，听起来有一定合理性。

　　有原则就会有例外，有些干脆是赤裸裸的特权：权力中心的省市拥有很大优势，北京的本科录取率高达70%，北京高校在京招生的录取分数，比其他省市低许多。教育落后的省市则依赖政策偏倚，西藏、海南就受到了很大照顾。

　　这不是官僚私心作祟的后果，而是权力逻辑的必然。政府要摆平山头利益，兼顾各方诉求，还要维持“大体的公平均沾”。教育成为政府能调配的资源，损有馀以补不足，家长式安抚照顾，必然会出现。

　　西部地区教育落后，人才匮乏，经济发展不行，怎么办呢?降低录取分数线，扩大招生名额，再穷不能穷教育。少数民族教育落后，怎么办?给予优惠，给高校安排招生指标。这种政策性扶助不只中国有，即使在美国，情况也大体如此。为使各族裔拥有“平等上学”机会，公立学校要鉴别学生族裔，黑人学生的录取分数较低，华人录取分数线要高许多。

　　即便一些看起来很合理的指标分配，也有问题。假设说，北大清华在各省招生的人数，参照各省考生的人数比例，再依据成绩择优录取。对各省而言，这实在公平。事实是，经济和教育发达的地区，学生素质较高——不管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相同的学习成绩，在湖北只能上普通二本学校，在西藏却能上清华北大，高考移民(在当地人看来就是“高考小偷”)还会很普遍。泰国试管婴儿 

　　湖北江苏的家长，他们谴责西部省区偷走自己孩子的机会。他们的抗议多少有些道理：本省高校多由本省财政举办，属本省公共事业。一省纳税人花钱兴办的学校，怎能轻易割让给外省学生呢?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儿。可是，是不是本省学生只能在本省上学，跑到外省就算占便宜?本省高校招收外省学生，招多少、怎么招算合适呢?在教育界搞本地保护，那意味着人才阻隔，还谈什么发展呢?

　　三

　　关于高考招生难题，刘瑜写过一篇文章说，没有理想的高考分数招生政策。就像美国对黑人的照顾性政策，其实也充满了争议性。为兼顾各种公平，就要承认无知，只能不断地调整。

　　这含混回答听起来高明，在我看来完全是故弄玄虚。教育资源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是由人们创造出来的。所谓公平问题只存在于公立学校。对私立学校而言，要招收多少学生，从哪里招收，根据成绩择优录取，还是向钱看齐，都不存在公平性问题。根据办学者意愿自主招生，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教育落后的地区教育怎么办?贫穷地区几代人出不了一个大学生，怎么办?有钱人上私立名校，穷人只能上普通技校?富人接受良好教育，巩固阶层，穷人岂不是没有翻身机会?

　　关于大学私有化的质疑排山倒海，要逐一回应，可以写一本书。这里简单说几句：追求教育公平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教育自由，尤其私人办学的自由。

　　私立大学要想和公立大学竞争，离不开资本家和教育家合作。在招生方面，私立学校招生时既顾及学费收入，更关心学生水平。成绩优秀的穷人子弟可通过奖学金上名校，也可以选择学费低的学校。在自由开放的社会，只要人才优秀，学费方面并不会成为实质性阻碍。

　　大学教育乃是奢侈品，其最大价值是学术科研，培养通识人才，而不是扶贫救济。高等教育不是经济发展的原因，而是其结果。对急待发展经济的地区而言，把大量学生送到公立大学，学习不符合市场需求的知识，也不解决就业问题，实际是阻碍经济发展。

　　退一步说，由于出身原因没法上大学，这是自然形成的差异。永远要承认，自然差异普遍存在，“投胎不平等”乃是世界真相。正常社会应是承认自然不平等，营造宽松自由环境，而不是强行矫正。试想一下，如果政府兴办高校，招生名额超过考生，每个人都能“平等地”上大学。这对于没有子女上学的纳税人平等吗?教育资源有优有劣，如何“平等地”分配呢?想要强行抚平自然不平等，只会创造更多不公平、不平等。

　　四

　　回到高考招生话题，有人穷根究底：公立大学体系下，你认为合适的招生方式是什么呢?不要回避，正面回答问题。

　　我的看法是：教育部门应下放权力，让高校自主招生，招生指标这一类的限制应当废除。公立学校戴着镣铐跳舞，最好也以教育为目的，致力于招收优秀学生，培养优秀人才。

　　简单地说，就是看考生成绩比看家庭收入适当，看高考分数比看出生户籍合适。即便公立学校，教育也不要成为政策工具。公立医院要有医院样子，该治命治病，该救人救人，其他的少掺合。教育也理应如此。减少教育大省招生名额，支援落后省分，这就是背离招生教育之目的。大学教育无非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以这一点为使命，才算是尽本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