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会议高手速成之七种武器

Posted 2020-07-23

学术江湖，虽无刀光剑影，却有血雨腥风。博士路上，漫漫修远，切磋技艺印证武功街头火拼胡同拍砖，大小战役，不可计数。一年数度之大型学术会议，更是群雄争锋之处华山论剑之时。回首五年江湖，西窗残阳似血，不胜唏嘘。暗观镜中博士帽上缨穗，犹感血迹斑斓，森然欲滴。遂决意退隐江湖葬剑青山，立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不过问学术界的是非恩怨。此五年心智武功，尽录于此，拳拳之心，皆为君故，诸位好生研习修炼，笑傲江湖之日，长歌烈酒，勿忘相邀。 

第一种武器 长生剑

如果你想要一种最安全的武器闯荡江湖，你需要的是一把剑。连文人公子诗人赶时髦都要佩一柄长剑，如果遇到土匪，可以立刻弃剑大喊“这是装饰品！”然后举手投降。如果你佩的是金丝大环刀或者追命狼牙棒就很难方便地找这么合理的理由了。 
 
如果你初入江湖，不识深浅，经验欠缺，你需要的是一把长生剑。

那些觉得刚刚继承了教授一个甲子功力首次下山的少年，通常眼比过顶心似天高，心骄气傲，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常常一言不合立马掏家伙亮剑，不是长生剑是狼牙棒，不管对方多大的来头。如果运气好碰见张三丰金轮法王这样心地善良或者急于收徒的最多只是吃点儿苦头，如果不巧一狼牙棒捅过去发现是梅超风灭绝师太这样的厉害角色，我们就很难在下次学术会议上见到这位本来很有前途的少侠了。

比如说这位心高气盛的华山派早慧少年令狐冲在会议上发现梅超风教授的一个错误，满心欢喜觉得在群雄面前一战成名的机会到了。一个信心满满毫无守势的问题得意洋洋地提出去，老奸巨猾的梅教授通常会这么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提的这个问题在《九阴真经》第三章第五节第二个自然段写得清清楚楚，小同学自己下去读不要耽误大人提问的时间。”然后在令狐冲满脸通红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自己叨咕：“《九阴真经》都没读过就来开会，也不知道是谁的学生，怎么教的……”这时候整个屋子的人都会去看令狐冲的胸牌，上面写着：“导师：岳不群，华山派”。有人还会不知为什么地“哦”几声。君子剑岳不群教授如果这时候在场紫霞神功也护不住羞红的老脸，估计当场就双手抱头夺门而出了。华山派百年一遇的学术神童令狐冲从此被关在华山顶上一个测绘所里面壁思过七年不许参加任何学术会议，自此泯然如众人矣。

长生剑，关键词在“长生”二字。对所有的新人，学术界对你们来说还是一个生存游戏，你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在后面，你必须足够长生才能等到那一天。剑之轻盈，对生存者尤为重要，试探出招点到为止，切忌招数用老无暇自保。一些基本的起手式包括：“我对这个领域不太了解，但是我很好奇……”，“也许前辈已经提到了但是我没听懂，这个……”，“或许这是个很笨的问题，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古龙说无论多锋利的剑，也比不上那动人的一笑。真正的第一种武器不是长生剑，而是微笑。所以有时候，应该收起剑来笑一笑。对于学术界新人，微笑更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攻守，都可以至少让对方不会一上来就痛下死手。一些学术界美女对微笑比较有天赋的，一笑可倾人城，扬眉抿嘴一笑全场寂然无声，然后只闻掌声如潮不见有人发问，更是深谙此间道理。

当你仍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在一个国际大型学术会议上做报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业界大牛虎视眈眈爪利牙尖，你如果一点儿都不怕这不是沉着是迟钝。但如果有少侠身怀绝技临阵怯场面红耳赤心跳肝颤冷汗横流影响发挥，这就不好了。这个时候，你需要一张熟悉的微笑着的脸。刚一上台是最紧张的时候，此刻看一看台下你好朋友的脸，你们彼此微笑一下，可以让你快速镇定稳稳握住自己手中的剑。如果没有好朋友在，就尽量提前到场，和在场的不管是谁聊聊天认识一下。而且这种早到的人里很容易碰见高手，是section chair会议主持主席什么的就更好了。上台后不管多紧张，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温柔地看着他们，然后微微一笑。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而报告最开始你张口讲头两句话的时候往往也是最紧张的时候。所以如果你还是新手，报告的前两页你要做到倒背如流。一个镇定的开场，甚至对一个镇定开场的有信心的预期，都会给你一个好的开始。而好的开始，在做报告的时候，意义往往远远大于成功的一半，因为报告后期大多数听众都已经开始走神了。这些走神的听众有的是对您的报告实在不感兴趣，有的是对您的报告前期过于感兴趣仍然在反复久久回味冥思苦想，有的是正在精心准备当众问你一个惊艳全场的问题在斟酌词句，有的也可能就是头天晚上在高级旅馆没睡踏实……无论如何，当你清一清嗓子缓步走向讲台，不去猜你的报告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但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开头。

开头之后，接下来，我来帮少侠您调整心态。不要总把当众做报告想成一个让你头痛的事情，当众讲话这项基本功练好了以后用处很多。不妨把这想象成一场演出，而你是一个演员，就像Steve Jobs在MacWorld展会，你要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一显身手成就一段佳话，如果意外失手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少侠您是本来不紧张的么……不要担心，在当众讲话这种场合紧张，you are not alone，因为根据西域著名报告人Jerry Seinfeld调查显示，人的恐惧排行第一位就是当众讲话，第二位才是死亡。这意味着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你去参加一场葬礼，你会更愿意在棺材里躺着而不是在话筒前发表悼词。

如何在学术会议高高的讲台上面对一屋子黑压压的听众保持你高昂的情绪和自信呢？首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需要了解你的听众，如果你真的了解他们，你就会发现你其实不必紧张。以下数据再次参考了西域著名报告人Jerry Seinfeld调查报告，在任何一个学术会议的报告厅内：

1. 20-30%的听众喜欢任何报告，你做成什么样他们都喜欢。所以你不需要为这部分听众紧张，因为你的表现不取决于他们的反应。
2. 20-30%的听众痛恨任何报告。所以你不需要为这部分听众紧张，理由同上。
3. 25-50%的听众本来就不是来听你的报告的，是听你之前或者之后那位报告人的。
4. 5%的听众就是在等着听Q&A答疑部分的，你的报告做成怎样他们不在乎。
5. 5%的听众是被老板逼着来的。
6. 5%的听众在那儿坐着是因为这间屋子的无线网络信号比较好。
7. 2%的听众在那儿坐着是因为他们的笔记本和手机需要充电，他们在这屋的墙壁上终于找到了电源插头。
8. 5%的听众在那儿坐着是因为想听下一场，却懒懒不想到处走。
9. 5%的听众在那儿坐着是因为这一场有一位报告人很帅或者很靓……是的，少侠，我也希望那是您。
10. 1%的听众是会场志愿者，少侠您完全可以忽略他们仇恨的目光，那只是因为您刚刚把咖啡洒了一地。

了解了您的听众，其他一些现场操作性的细节就不一一讲述了。一点要强调的一点是早点儿到场熟悉一下场地和报告仪器。本人组里一位德国大哥被叫到台上面才发现自己存放着报告的USB存储卡落在昨天穿的那件衬衫兜里了。这位大哥也很牛，到幻灯机前面拿起一只彩笔开始一边画一边讲。那么多图表和曲线……他就差画Error Bar误差范围了。

新手很多时候让自己紧张也是也是怕自己在报告中途突然头脑短路，诡异地微笑着谄媚深情地望着你的听众们，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这事情经常发生在小布什身上。如果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在少侠您选择泪流满面夺门而出之外还是有补救的办法的。一种是像小布什一样装可爱地做思考状，装到你的思路死灰复燃为止，对自己可爱程度有疑问的少侠慎用。另外一种是保持冷静，问一下观众目前为止是否有问题要问，Does anyone have any questions so far？借这个时间让思路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在少侠您刚上台一句话还没说就短路了的情况下慎用。

当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你可以手握长生剑，一脸不再带有感情色彩的傻笑和可爱地思考状，从希尔顿大厦里走出来的时候，恭喜你少侠，你可以进阶选择下一种武器了——孔雀翎。

第二种武器 孔雀翎

孔雀，造物主的恩宠，精致得华贵，高傲得雍容。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还能在凶猛的百兽中活得这么扎眼和嚣张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这种奇迹只有一个解释——孔雀翎。 
 
当孔雀聚合了世间所有神秘色彩的尾羽在你面前突然巨大的扇子一般展开，绚丽的眼状斑颤抖着在阳光下闪烁着辉煌的光芒，你也许有最锋利的牙齿最壮硕的身躯，但是你无法抵御那灿烂的瞬间。正如我们的第二种武器，孔雀翎发射的一刻，千百人仰望那无法言说的美丽，带着神秘满足的微笑静静死去。

孔雀翎是一种暗器，可攻可守，但却非常容易掌握，非常适合成长发展中的学术新秀。古龙笔下武功平平的高立就是身怀孔雀翎然后一招就毙了修为高他数倍的麻锋。

当你在讲完了自己的报告之后，台下一个豪杰问了一个让你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的问题。这时候你需要一种武器，什么？铁锹？太自暴自弃了吧！你需要孔雀翎。在所有听众面前展示一幅神秘绚烂的斑斓图景把所有人镇住。有少侠问这对我们要求太高了吧？这么问的同学通常都被别人使用的孔雀翎震慑过。在下也是五年中被震慑次数太多非常郁闷，回来潜心思考，方才参悟此中缘故。其实掌握了诀窍，然后勤加练习准备，就会容易得很。

哎！少侠！别挖地缝了！把铁锹扔掉，拿出你的孔雀翎。孔雀翎起手式一定是这样：“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非常好的问题通常都不会有非常简单的答案。我会从下面三个角度来回答……”

不可小瞧这简单的几句话，首先说“Good Question”让提问者的炫耀心理得到充分满足，百分之八十的现场提问者只是希望炫耀自己可以提出好问题，听到Good Question之后他基本就满足一多半了。然后强调答案不简单，还要分成三个角度，进一步满足提问者虚荣心的同时极大程度麻痹其他听众。因为通常学术报告只有3－5分钟的提问时间，你说你会分三个角度八个层面来讨论这个问题，通常就不会留下什么时间给下一个问题了，极大削弱了其他潜在致命问题的酝酿机会。

好，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你放心地展开你华丽的扇面吧。有的少侠心中叫苦，我一个角度还想不出来呢，怎么说三个角度？不必惊惶，只要稍加准备，别说三个角度，八股文十四行诗三十六计百家姓万言书都是张口就来的。

首先第一点，你要强调这是一个纵跃古今横跨中外的难题。

比如说万能腐尸水的研制，你要说自从上古黄帝于涿鹿之野杀了蚩尤，就在考虑处理尸体的问题。蚩尤怪不得是个反面人物长得非常不均匀，铜头铁额致密高分子生化角，如何用一种万能腐尸水一下子溶化分解各种物理化学成分在那时候就被提上了研究日程。然后你历数各朝各代对腐尸水的不停探索进程。一直到了今天，非洲大陆的疾病，恐怖分子的理想，科学疯子的幻梦，清华大学的食堂，还在不断地推动万能腐尸水的深入研究。

这一段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侃得非常精彩，如果之前没准备过根据自己曾经读过的一些期刊也基本可以应付，关键是要拿出这种纵横捭阖高屋建瓴舍我其谁的恢弘气势。记住，要大气，要华丽，要天马行空。这种气势请参考我国著名野生物学教授周正龙接受采访。

然后第二点，你细化到科研层面的具体困难。

本来其实很简单，如果万能腐尸水真的被研制成功，无论如何找不到任何材料能够作为万能腐尸水的容器。但是你这话一旦说出来，那些苦心孤诣不眠不休兢兢业业地做着无用功的教授们就要集体精神失常了，将会为社会增添多大的负担。

根据我的经验，有几个建议可供采纳：a) 如果想把大多数听众镇住，一定要猛用缩略语。少林易筋经，名字太俗了，一定要叫SLYJJ，保证一下子一多半听众立刻晕菜。一边听一边觉得这个SLYJJ如此之牛，而且似乎非常常用，自己竟然听都没听过，一股自卑之情涌上心头，自然无心旁顾。b) 猛用引文。说这个研究成果刚刚被投到百晓生兵器谱杂志上，说刚刚投到所以肯定还没人看见过，说错了也不怕。牢记江湖各大门派掌门到一二三把手的名号，First Name和Last Name，擅长使用的功夫和兵器。关键时刻要张口就来，想唱就唱，无比亲切。客观上相当于把这些牛人都拉到台上和自己同一战线，下面的人再想唱反调得罪的人就比较多了，不得不三思而后三缄其口。

此时你给听众的印象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谈古论今旁征博引，脱口珠玑才华横溢，平均每句话长度五十多个单词，其中有三十个以上根本没听说过。基本听起来是这样的：“因为SLYJJ在POIU系统模拟应用中以GHJK方式出现的QWER反馈和TYUI胶联，根据BVFG稳定性测评，SLYJJ不适合在ZXC环境中WSXCDE。”所有听众全部目瞪口呆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谁也听不出来这是说少林易筋经饭后吃得太饱立刻练习容易岔气的意思。

这时候如果还有在下面跟着你点头的，你就知道这些是那些老脸挂不住不懂装懂的同学们了。

但这时候通常不会有人打断你，因为他们觉得还有希望，还可以等待你的第三条。此刻，你缓缓环顾全场，咳嗽一声，朗声道：

最后但不是最次，关于这个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看，前面都是没用的）

第三条其实你怎么说都行了，头两条已经让大家明白了这是如此这般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只要说你的科研是如何即使有这么多的艰难险阻但仍然在这个问题上小有进境。

此时你给出的答案无论多么不让人满意都没事。比如你说上次你们做了一次实验好像研制出来的腐尸水没有完全化掉一种物质，但那种物质你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再也合成不出来了。通常大家也都会点头通过，因为第一点第二点他们还没回味过来呢。

这还没完，然后你可以放开了畅想，畅想是免费无责任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成就孔雀翎的最后辉煌。比如如果你说我们在不远的未来（未来这个词非常重要）可以做出万能腐尸水的半成品，半成品是没有腐蚀性的，分放在两个瓶子里，然后用的时候两瓶一块儿向尸体上倒，掺合在一起，咣！立刻出现万能腐尸作用。然后你说可以让这种腐尸水万能腐蚀但是消耗很快，腐掉一具尸体正好用完，剩下一点儿的话可以用第三种抑止溶剂来中和掉。

或者你说得再简单一点儿说你同门师弟正在苦练“冰寒神掌”，可以把万能腐尸水都冻成固体，（也就是冰），然后说万能腐尸水只有在室温液相的时候才有万能腐蚀作用，等等。

反正是未来的，你完全不用讲科学，你是在讲科幻，胆子大一点儿讲玄幻也没关系。这番话讲完，你就可以抽出一两秒钟欣赏一下孔雀翎造成的大规模杀伤性效果了。

但是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即使瑰丽到完美的孔雀翎也只能当场吓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剩下的百分之一通常有两种人：一种真的是顶尖高手一眼看破了你的歌舞升平，一种是初生牛犊啥也不懔手里不是长生剑是狼牙棒。

当孔雀展开她美丽的扇屏之时，偶尔也有吓不跑的动物仍然跃跃欲试。这时候孔雀还有一招，孔雀鸣。孔雀清亮的鸣叫可以瞬间穿透山谷里最厚的雾霭。这一嗓子突然出来，本来就心里打鼓苦苦坚持的动物就立刻心脏病发作了。

当然了，对待我们的听众们，还是要手下留情。如果还想可持续发展明年也有脸面来开会，我们也不鼓励少侠您当众表演狮子吼。但是这孔雀翎的最后一招还是要好好准备。一旦发现你的头三招过去，仍然有人跃跃欲试，迅速地看一眼section chair会议主持，再低头看一眼表，然后举起手大声说：“There is actually one more thing，其实还有一点，当初家师和独孤求败老前辈在华山之巅一同喝珍珠奶茶之时，独孤前辈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家师也一样认为……”这时候你就把之前说过的大概重复一下就好了。等你说完，会议主持一定会站起来说：“多么精彩的报告！让我们忘记了岁月的流逝，我们已经大大超时了，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还有很多问题，就让我们留在会后私下讨论吧！”

会后讨论……，你见过孔雀开完了屏还高傲地往狼群里逛游的么？

孔雀翎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效果非常好。而且比较容易掌握，非常适合希望快速进阶的初学者，用起来也比较容易上瘾。但是少侠切记，孔雀翎不可使用得过于频繁，迟早会被人识破。你从未见过一天到晚开着屏溜达的孔雀吧？因为这样的孔雀都等不到被你看到了。在少侠您学好了其他武器之前，我显然不推荐您手持孔雀翎去参加华山论剑和群雄一一单挑。

同样很重要的，一只一边开屏一边撒丫子逃跑的孔雀能活下来的也不会太多。相反的，如果你去观察一只开屏的孔雀的眼睛，你会看到平静的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王者光芒，那是自信的光芒。

高立并不是用孔雀翎杀了麻锋，但是孔雀翎给了高立杀麻锋的信心。少侠们，我希望你们熟练掌握孔雀翎其实是掌握这种信心。当你腰里别着孔雀翎，你会发现自己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听众都充满了信心，因为你相信只要你使用孔雀翎，你就可以全身而退。而当你拥有这种信心的时候，往往事实证明，你已经根本不需要真正使用孔雀翎了。

让我们再次向古龙先生的话致敬。

真正的胜利，并不是你能用武器争取的，那一定要用你的信心。无论多可怕的武器，也比不上人类的信心。

所以我说的第二种武器，并不是孔雀翎，而是信心！

这位少侠，不要一个劲儿放孔雀翎了，我看你已经具备了足够的信心。之前两种武器都是初出江湖必备自卫为主，现在是你学习进攻的时候了。我决定把下一种武器交给你——碧玉刀。

第三种武器 碧玉刀

此刀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刀如其名。 
 
先说外形。这口刀应该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刀，通体碧绿，莹玉为魂，翡翠在刀鞘上排列出古老的图案，带着无法言说的华贵和神秘。每一个看到这把刀的人都会自然觉得此刀应该属于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个纵马扬鞭剑眉星目的锦衣少年。这口刀甚至不必削铁如泥，但一定会珠光宝气。你可以说作为一把刀这叫做中看不中用，但在这个讲究包装的时代，我们不妨说这刀属于中看到了一个人们相信一定中用或者不再在乎是不是中用的程度。

包装的力量，我永远无法过分强调这种力量的重要。在包装这方面，江湖上有很多成功的例子。岳不群绝对是偶像级典范，看看江湖上著名的君子剑是如何包装自己的。“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眼见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心中景仰之情，油然而生……这位神仙般的人物，莫非便是岳先生？”人家之所以可以成为伪君子，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把这个君子扮得比君子还要像君子。

正式，一定要正式。素质，注意你的素质。一次学术会议其实就是一次大型人才展销会，人和人之间擦肩而过比较多，真正互相深入了解的机会很少。你的第一印象分几乎百分之九十都在你的包装上。男少侠要头发干净整齐，口腔清洁，穿深色西装，颜色合适的衬衫和领带，西装领带和衬衫都不不要有褶皱，深色袜子和擦过的皮鞋。女少侠也要穿着正式，端庄大方。把学术会议当成非常重要的面试机会，因为这确实就是非常重要的面试机会，读一读面试时候的着装要求。新手严格些要求自己没有坏处。丐帮在学术界的势力极为有限。

有些格外讲究内在美的少侠立刻举手发问：不是说爱因斯坦就披块儿毯子么？少侠，切记在成名之前不要轻易和天才攀比，东方不败还用绣花针上阵呢。这要看修为和天分的。我们这样修为还没那么炉火纯青的拿绣花针上阵除了给自己绣件带花儿的衣服死得漂亮一点儿就不会有别的用处了，至少您想现场缝合伤口是一定来不及了。你问为什么你就不是炉火纯青不是爱因斯坦？少侠，您神采奕奕地一直读到了这第三种武器……再说东方不败，人家也是一代武学宗师，不要以为是个变态就可以挥刀自宫的，这也是需要大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的……但这不是我今天要讲的重点！……少侠，我服了您了，您爱穿什么穿什么吧，我不管了……

想穿得像爱因斯坦，不妨您先成了爱因斯坦再说。

穿着整齐，少侠你走在会议大楼里一定要步履匆忙，想象你内急时向厕所狂奔时的步伐和眼神。昂首挺胸，挎着大包，手里最好端一杯咖啡（或者一咖啡杯），同时注意观察周围尤其是迎面走来的人。收集你所有的自信转化为炽热的目光投向对面走过来的人，然后微笑点头，春风满面欢喜满襟。在遗忘速度可以和娱乐圈相媲美的学术界，少侠您若不能笑傲江湖，至少要出名，如果不能出名，至少要混个脸熟。

走累了也别干站着，拿着会议目录书埋头苦读做不眠不休状想象你在读精华本乾坤大挪移，或者掏出你的笔记本电脑一顿猛敲不管你是要发Email还是玩游戏都要神情肃穆想象你刚刚练成了武当梯云纵然后发现自己深度恐高。

好，此刻少侠你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举止有度唇红齿白，准备好碧玉刀冲上去砍人吧。使用碧玉刀的位置非常重要。很多新秀为了表示自己对学术的满腔热情，早早地到场坐到了学术讨论厅的第一排，如果可能的话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坐到讲台上去和报告人零距离面对面。您的热情全场人都看到了，唯一的问题是大家都看不到你的脸，从此江湖上轰传着一个对学术非常有热情的不知名的谁也没见过正脸的少侠。除非有少侠想这辈子靠一个后脑勺匿名混学术界，第一排这种位置非常不推荐。

坐的位置要尽量偏后，最后一排容易被当成大会服务人员所以也不是很合适，倒数第二排比较理想。如果有一些你想特别引起注意的牛人在场，坐在这些牛人的左右或者背后的位置都是上佳选择。

想速成为学术界高手，听学术报告一定要提问一定要提问，问好问题。一个好问题提出来，本来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报告人呆立当场冷汗横流到处借铁锹，所有坐在你前排的人都会回头来看你，你此时只要温柔专注地盯着报告人做年少有为状然后适当不经意地整理一下胸牌就可以了，这个曝光效果是非常之好的。学术会议扬名立万的绝对捷径。

中国教授和学生在海外多数还是比较韬光养晦羞涩扭捏，听报告时候一脸严肃满面深沉冷冷地记笔记的很多，但一到提问题的时候就少见影踪。所以黄色的脸黑色的眼的少侠你如果好好练习碧玉刀，经常提出好问题，就可以很快脱颖而出。

很多少侠觉得听报告之后问问题非常难，需要是高手中的高手，其实不然。觉得提问题比较难的同学通常有如下几个误区：

a) 误以为需要把整个报告都听懂才能提出好问题。不然。只要你熟练碧玉刀法，保证你只要听懂一点儿就可以，或者说只要听一点儿就可以。

b) 误以为提问的目的是解答自己没听懂的地方。不然。要解答自己没听懂的地方应该报告之后私下讨论不应该占用所有听众的宝贵时间。占用所有听众宝贵时间只可以有两个原因：1. 
你深信你问的问题所有其他观众也都想知道答案；2. 炫耀自己，当众曝光，扬名立万。

很多少侠以为自己有一块儿没听懂这样一不小心会问出愚蠢的问题。但是你在学术界混几年就会明白，要求自己在二十几分钟里把整个学术报告都听懂是一种不大实际的奢望。而且你是否能听懂不仅和自身修为有关，和报告人的水平及动机也有关系。少侠你以后一路做到终身教授，成了业界大牛，那时候听自己领域的报告依然也会有听不懂的情况。那时候你会有充分的自信对听不懂的地方发问。但是在你到达那个境界之前，你会生怕自己听不懂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只有你不懂的常识性问题。比如武当少壮派弟子在武林大会上当众问出了Sanfeng Zhang是卖什么的这样让导师夺门而出自己发配测绘所的问题。所以，作为新人，我们要对自己听懂的地方发问……这句话听着有些像悖论，不过对新人来说只有这样才能问出安全的好问题。

因此也不必奢望自己都听懂了，甚至不必都听了，听一点儿就可以问那一点儿。只是在措辞和提问方式上要好好琢磨勤于思考。

碧玉刀不是长生剑，不是轻盈灵巧而是沉稳厚重。不要旁敲侧击见招拆招，要以我为主以不变应万遍。我下面讲解的几个招式对阵任何会议任何领域任何武器，都统统适用。必要时可以辅以长生剑的起手式，看你的碧玉刀法如何绵绵使出，行云流水。

我要列出你需要非常专注的几个地方，这些地方都是碧玉刀法比较好的攻击位置。

报告的标题页，找到标题里的关键字。

找到标题里的关键字，然后在以后的报告幻灯片中紧紧跟随这几个关键字。有的报告人会有意无意地不分主次，对一个枝节问题展开讨论一下子上来七八张幻灯片显得非常艰深其实跟主题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搞得所有听众昏头昏脑不知所以。少侠，孔雀翎你自己会用了同时也要提防别人给你用。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喜欢看言情小说，看得很多。为了节省时间和眼泪，她总是先翻到书的最后一页看最后是哪两个名字走到了一起过上了幸福生活。然后从头开始读的时候没有这两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全部跳过，因为其他名字不管多么优秀杰出五讲四美一准是第三者第四者第N者。抓住重点，不要被枝节问题优秀小配角分散注意力，跟这个是同一道理。

只要你一直跟住了关键字，哪怕有百分之八十的内容没听懂，你至少有信心你没漏下最重要的内容。学术内容听懂一点儿就问学术，不懂就问学术之外的内容，比如研究背景，比如研究目的，比如研究影响。不管对手什么招式来头，上去就猛抡碧玉刀即可。

最简单取巧的问题是对题目直接发问。比如题目叫“兰花拂穴手的力学原理及解剖学研究”，你可以问背景：“目前兰花拂穴手有哪些新的突破？力学原理和解剖学研究的主要困难和障碍在哪里？桃花岛的傻姑教授一直在致力相似项目的研究，阁下的研究与之有何不同？”可以问目的：“兰花拂穴手的最新应用在哪里？对比于其他武功比如黑虎掏心爪在应用上有何重大区别？为什么用解剖学而不是占卜学来研究？”可以问影响：“你力学原理的探讨对兰花拂穴手的杀伤力提高有多大启示作用？类似的分析是否可以用于黑虎掏心爪的研究？兄台能否对解剖学研究前景略作展望？”

这些问题稍加练习是适用于各种题目的，而且这些问题几乎都不需要你听懂任何报告内容。在下就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导师听一个报告从一开始就睡觉，等到报告完了大家开始鼓掌他才醒。刚一醒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举起手说“我有三个问题……”正在绞尽脑汁冥想问什么问题的在下在旁边当时就精神崩溃了。很有挫折感所以当时就仔细听了一下，导师问的三个问题都是上面我列出来的，学术听不懂我们就问背景，问目的，问影响，问前景。

如果想问跟学术相关一些的，少侠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前几张幻灯片上。

这部分通常都是基本介绍，Introduction，比较容易理解，也是个学习的过程。有一张幻灯片通常是专门介绍这项研究的动机Motivation，一定要好好听，因为这部分都跟现实有关而且比较易懂最重要的大家都喜在这里吹吹牛。记住吹的这些牛，必要时候可以记记笔记，然后听到报告最后如果这些牛没有兑现，一定要抓住猛问。比如有人在会议上讲小李飞刀的流线型设计及空气动力学分析，然后在研究动机里吹牛说除了可以提高小李飞刀的命中率之外还有可能研制出小李飞弹。你就提问说江湖上有一条公理叫“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你还怎么提高命中率，再问飞刀和飞弹的区别，为什么你明明研究的飞刀却说能对研制飞弹有指导意义，或者露骨一点儿问你开头说要指导飞弹研制为什么后来就再也不提了。如果对手不是老江湖很容易被挂在讲台上。

这种研究动机浮夸风在学术界广泛存在，所以少侠你会在很多人的发言上抓住这个破绽含笑出刀。再傻的报告人也不会说大家不都这么吹么这个飞弹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确实有比较憨直的报告人比如郭靖就会说这条是朱聪师父让我加上去的说这么讲拿国家科研基金比较容易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这样令狐冲在测绘所就有伴儿了。

报告题目和会议目录书上的题目的差别

稍加留心的话，少侠很多时候可以发现有些报告人报告的题目和会议目录书上的题目不一样，分析一下这个差异往往是碧玉刀攻击的绝好机会。因为申请在大会上做报告的机会需要提前半年就投一份摘要，很多人为了确保自己的摘要可以脱颖而出就在题目里面加了很多还没作出来的东西然后期盼自己在会议开始前的半年内可以做出来。有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直到了开会的时候都没作出来的情况，这时候这些报告人就不得不把题目改一下把那些科幻的成分去掉。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报告人会这么改题目，如果有所准备再提前读一下报告人已经发表的一些相关文章，抓住这个没做出来的破绽构思一个好问题，很多时候可以一刀见血。

注意数字的力量。

在任何重要的地方问具体数字，然后尽量不要干巴巴地把问题提出去，后面加上一点儿引申以免被报告人一句话就打发了。任何涉及反应、变化和转化的过程，都可以问反应程度、变化率和转化率。比如有人讲鹤顶红气溶胶纳米颗粒的毒性分析，你就问鹤顶红提取的效率，从液体向气溶胶转变的转化率，然后加一句问这些数据对鹤顶红的毒性和中毒者的痛苦级别和死亡速度的关系。任何和数量，长度，厚度，温度，面积，重量有关的，只要作者不提，都可以问，只要引申一下就会显得很有深度。比如樊一翁讲自己用胡子做武器的攻击防守技巧，你就问樊前辈您有多少根胡子？如果头天晚上睡觉多长一根压折两根对攻守效果的影响？您脑袋的质量（注意这个数据非常难以测量）及这一质量变化（若报告人比较胖或者是女士此招慎用）与胡子甩动速度的关系？您胡子的直径，胡子长度，所有胡子是否一般长短粗细，分布曲线如何，横切面是否均匀，胡子硬度如何，脸皮厚度怎样，等等等等。

寻找特例。

多数学术报告不管研究多具体都有一定的普适性，想些特例出来提问。很有趣，对经常玩脑筋急转弯的少侠是小菜一碟，同时给人很聪明巨灵敏的印象。比如梅超风教授在讲九阴白骨爪的训练方法，你突然问如果有人是六指怎么办？注意问的时候要坐在远远的后排并保护好自己的天灵盖。

结论页的展望

Conclusions，随便抓一条就问，句式是这样：“阁下能否进一步具体总结/综述一下……顺便再展望一下将来？”百试百灵。比如有人探讨隔山打牛的能量非连续量子化传递解释，结论页有一条你根本读不懂：“山在HUIK壁垒中对牛的影响非常BVJD”，你也别管人家这是不是在放书面孔雀翎，你上去就问：“阁下能否进一步具体总结/综述一下山在HUIK壁垒中对牛的影响为什么非常BVJD？然后请展望一下这一课题的研究前景。”“进一步具体”这几个字很关键，让报告者不能简单说：“哦，我刚刚讲过了”，对，我们知道你讲过了，所以才让你“进一步具体”讲。多数新手的报告已经是处于“进一步具体”状态了，这个看上去很简单的问题经常一下子就把报告人挂在那里找铁锹挖地缝。

这个碧玉刀的招法应该还有很多，现在一时也记不得更多，可以回头静静心想起什么再补充上来。也欢迎大家补充。

还有一些技巧少侠们可以在实战中不断积累。尤其是一个报告下来如果少侠你一个问题也想不出来，此时就要仔细听其他人是如何提问的，想想这是什么套路招式，十有八九你可以融会贯通加入自己的碧玉刀法中换个报告厅下一个报告就可以用。

我讲的所有武器，少侠除了自己熟练掌握之外还要懂得如果对手向自己使用这些武器自己该如何应付。

碧玉刀是一种华丽的武器，古龙先生却用他长刀烈酒的江湖一生，借碧玉刀告诉我们一个朴实无华的道理：真正的第三种武器，不是碧玉刀，而是诚实。在这信奉追求真理，探求真相，研究真实而有净土之称的学术界，我们哭笑不得地面对这样带有巨大讽刺意味的事实：学术造假数见不鲜，学术腐败大兴其道，君子叹息裹足不前少有作为，小人微笑如鱼得水呼风唤雨。在这里在下无意振臂高呼改善社会风气提高人口素质，但是那些一心觉得学术界是伊甸园象牙塔的少侠们可能要做好大失所望坚强面对的准备。我们不去骗人的同时，也要懂得防卫如何不被人骗。

当你掌握了前三种武器之后，少侠你已经可以在学术界攻守兼备小有名气了，不断的研习还会让你日臻化境。但是你很快会发现无论自己武功如何提升你的学术界地位似乎到了瓶颈，你发现很多智慧武功在你之下的人渐渐走到了你的前面，你发现你的教授开始不太在意你报告做得怎么样而是关心你在晚宴招待会上和哪些掌门龙头畅谈，你发现一直信奉与世无争广交朋友的你周围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很多敌人，你发现你开始思考为什么武功平平的唐僧刘备这种人总是当老大除了这两个人的太子党背景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当你苦练武功赢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然后迅速在学术界被打得鼻青脸肿，你发现有些事情不是武功高就可以摆平的。少侠，这个时候你需要第四种武器——多情环。

第四种武器 多情环

一对多情环，在灯下泛着银灰色的冷光。

多情环，顾名思义……哎，少侠，一讲多情环您流什么口水啊？什么，潜规则？拜托，少侠，这是学术界不是娱乐圈！课程已经快过半了，您能不能有些一代宗师的风骨啊？我愿意承认少侠您在这方面很有潜力，但学术圈潜规则的修炼不在本课教学大纲范围内。

尤其是男少侠们，能在大型会议上做到主持的通常都是灭绝师太这样的角色，您要为科学事业献身也要计算一下成本吧……什么？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少侠，学术界太委屈您了，您去做情圣吧。

好，我们回到正题，多情环。 
 
有江湖便会有人，有人便会有纷争。学术江湖毕竟也是江湖，只要你还心系学术，你便走不出这江湖的纷争。如果少侠一心想做独行侠客，孑然一身，扶弱济贫，独往独来，英雄救美。少侠，您武林野史看得太多了，这种独行侠看上去很美吧？但是这些独行侠可以被载入史册一定是有其原因的，原因之一就是这样的人成活率太低了。

很多少侠的武功已经练得很高了，但不是武功高就可以笑傲江湖的。江湖断代史里武功最牛的几个高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独孤求败和无名老僧的修为已经超越武侠向科幻发展，结果一个孤独地在深山里月光下和自己的影子练剑，一个在古老的寺庙里很酷地用笤帚扫着落叶。最后金庸大师总结他所有对江湖理解的精华，描写了一位韦小宝这样的牛人，根本不会武功，但是一样笑傲江湖。

孙子兵法中讲的上之上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的不是全民皆兵血肉长城，靠的是商业倾轧，靠的是政治斡旋。

很多同学开始做五雷轰顶状。是啊，中国学子还是理工科比较多，因为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心当探求真理的科学家四化建设的工程师的同时最看不起商政这两种行当。但是其实越长大越发现这样一个真理，一切都似乎和商业有关，一切都似乎和政治有关。

Everything is business。Everything is politics。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最早发明这句伤天害理的话的人应该被千刀万剐，我相信数学系物理系和化学系的博士博士后们会冲上去捅前三刀。

所以我们不能总当书呆子。学术江湖要求我们，既要努力读书，又要玩弄政治，既要潜心科研，又要善于拉钱。

很多同学刚刚还火热的心灵一下子就拔凉拔凉地了。其实不必着急，因为a）头三节课的内容仍然有用，而且是使用多情环的必要学术根基； b）商业和政治上的修为绝对是长期浸渍的结果，都不是一两天就可以速成的，但这也正是我们需要学习使用多情环的目的。

这节课的内容比较繁杂，同学们要记好笔记，不懂就问。

多情环第一式，煽情。

科学发展最有趣的时代，是那个从哲学高度讨论运动与静止的内因，天空海洋和瞳孔的颜色，铁球和鹅毛哪个先落地，为什么抬起头就会看到星斗的年代。很遗憾那个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科学研究多数都是干巴巴的看不见摸不着没什么用的纯粹科学。但是在一个学术会议上，没有一个听众喜欢听干巴巴的报告，你需要把报告做得湿漉漉的。

如何做出湿漉漉的效果，希望大家课后多看CCTV朱军老师主持的艺术人生，人家真是练到了满身尽带多情环遍体无处不煽情的境界。

在下曾听纳米技术领域的一位牛教授做的报告。一共30多页幻灯片的报告，其中20多页是他和他刚刚出生的儿子的照片，然后微笑着含着泪光说他儿子是他本人对纳米技术领域的最大贡献。

大家可以想象这种报告做完了之后满场都是脉脉温情。一个经常问刁钻问题的老教授率先问出了第二张你儿子的照片里尿布是什么牌子这样的问题。后面的人问起来也都恰似你的温柔，比如您每天平均花多少时间练习降龙十八掌这样花钱雇的职业托儿都不好意思问的谄媚问题。

很多学术报告都会有一个鸣谢，Acknowledgment，这里煽情合理合法光明正大。往家庭方向靠拢，上有老下有小，在老外身上用效果特别好。比如你说这个图是你三岁的孩子帮你画的，你说那个数据是你老公一夜没睡数出来的，你说这个灵感来自于你小时候外公在村口的榕树下讲的一个故事，你说这个论文离不开系主任风清扬的领导导师岳不群的栽培同门师兄弟姐妹岳灵珊的支持和群众桃谷六仙一如既往的鼓励和信任等等。

煽情让你的报告湿漉漉地锦上添花，但是一定要注意学术方面仍然要过硬。知道什么是侠骨柔情风流倜傥和老不正经耍流氓的区别么？煽情要有些本钱的。如果没有坚实的基础，少侠还是专心致志地做好郭靖的真诚不要学杨康的倜傥了。虽然生活中思维混乱的穆念慈满地乱跑而冰雪聪明的黄蓉少之又少，但结果杨康的小命，一个黄蓉就够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多情环第二式，社交。

It is not what you know; it is whom you know。知识比不上知人。

学术会议很大程度上是一次大型社交活动联欢会，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广交朋友，扩大你的学术圈子。圈子是一种资源，以后做实验找仪器做合作找工作都会用到这些资源。圈子也是一种影响力，对你自己也对圈外的人，这是你进入一个上层圈子之后就会体会到的集体的力量。United, we stand。

学术会议的日程安排通常是白天开会，晚上开酒。所谓Reception，就是一个社交晚宴或者社交酒会。你一进门看见满屋子都是人，多数站着，手里端着酒杯和甜品，微笑着高谈阔论场面热烈。这种社交场合西方人非常喜欢而且习惯，通常从不懂事就开始被父母领着出席这种站着聊天的场合，各种西方人喜闻乐见的常规话题饱经磨练得心应手。

东方人在这方面比较容易被吓住。经常自己一人羞涩地站在角落里不知道怎么社交，只好低头一个劲猛吃甜点猛灌红酒。这还是需要慢慢锻炼的，就像西方人到了中国如果要一边儿啃大龙虾喝二锅头打麻将一边儿还要谈生意也需要慢慢锻炼一样。

当然还是有一些小的技巧的：

比如你可以尽量早到，趁只有几个人的时候就开始慢慢谈起来热热身，这时候的话题通常也比较容易上手，什么天气啊，国籍呀，大学啊，哪个教授啊什么的，一些橄榄球棒球的消息你头天晚上也可以抓张报纸恶补一下。这样比人家一堆一堆地已经谈到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政治人物和二流歌手你就很难再杀进去了。

早到了你就有更大的自由主导谈话话题的走向，比如谈谈中国文化，中国历史典故什么的。一般的老外我们拿小学学的空城计草船借箭什么的就能震得一愣一愣的。也可以谈谈我国改革开放四化建设和平崛起，北京奥运会，中国人民热情友好勤劳进取，中国美食天下闻名，三个代表八荣八耻，FLG和李大法师的真实嘴脸，教育教育经常受西方媒体妖魔化中国洗脑的老外。

对自己不熟悉的话题，少说多听多记，当成一个学习锻炼积累的过程。微笑着倾听，适当问一些可以让谈话者展开论述的问题，比如说你最喜欢的球队有什么独特之处啦什么的。一个真正好的倾听者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还可以在酒会之前先找或者临时结交一些比较能言善辩交际广泛的朋友。然后和这些人一块儿出席酒会和他们形影不离，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变得容易很多。如果你给这些人好印象，他们就会主动的去向他们的朋友介绍你。如果把握得好，一次酒会下来，他们的圈子也都变成你的了。历史上的经典战例就是小鱼儿之用赵全海（《绝代双娇》，古龙）：

赵全海垂下了头，呐呐道：“这位便是玉老前辈，便是……便是‘万蛇之圣、万剑之尊、万王之王，打遍叁山五岳无敌手，惊天动地玉王子，……这……这位玉老前辈内功，已登峰造极，金陵叁剑、灰蝙蝠、猫头鹰和碧蛇神君，就全都是死在这位玉老前辈手上的！”这句话说出来，王一抓等五人自然又都耸然动容。……啸云居士目光逼视赵全海，厉声道：“这些人死在他手上，你怎会知道可是你亲眼瞧见的？”赵全海道：‘这……这自然是我亲眼瞧见的……”

他虽未真的亲眼瞧见，但心中实已深信不疑，何况，到了此刻他实已骑虎难下，实在也无法说出“没有亲眼瞧见”这句话来。

The reputation to have a power is a power. 就是说如果你可以让很多人听说你很牛，你就很牛。一支假的孔雀翎在几百年里守护着一个山庄的宁静。裘千丈不学无术可以在江湖上纵横驰骋，就是借了“铁掌水上漂”的reputation。同理，如果少侠们看到学术界有很多学人富五车却总不得志而很多人腹内空空却能呼风唤雨也不必太过愤青，it IS a power。我传授多情环是在不鼓励招摇撞骗的同时要懂得如何恰当的学习和使用这种power。

举个例子，一个人逢人就吹自己人脉发达朋友遍天下，吹着吹着就吹出了一些reputation，所谓三人成虎么，这一点儿都不难。这样很多人会慕名来找机会结交一下，都是江湖上混的，说不定有什么地方就要求人帮忙，交一个人脉发达的朋友当然不是坏事。偶尔有人真的求到头上，说不定就会有人主动出来替他摆平，然后一笑说交个朋友么，然后被帮助的人就立刻被镇住大呼此人人脉果然了得主动到处宣传。这样一来二去，这个人的人脉可能就真的发达了。

很多少侠喝酒之后会有些变化，比如交际能力暴长，煽情指数猛增。这个尺度少侠们自己好好把握，饮酒不醉量为高。你如果能喝到羽扇杯盏舌战群儒那是你的神勇，你如果喝到搂着老板脖子开始斗酒中文诗百篇，或者出现醉打蒋门神什么的就未免不妥了。

除了reception，一周的学术会议下来还有很多顿午饭晚饭，最好能拉人一块出去吃，也是社交的绝佳机会。Never eat alone。

多情环第三式，探讨。

学术会议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比如听了一个很感兴趣的报告，报告结束之后你就应该像超女Fans一样冲上去围堵报告人，讨论请教，多数报告人有了超女的感觉之后都自然会慈眉善目谆谆教导。讨论完了还能互换个名片什么的。想想当年林平之资质平平怎么投入了华山门下，唐伯虎怎么在激烈的竞争中被召入华府，煽情式还是有很多用处的。

但是学习探讨的最好场合还是在展板区。少侠们如果有机会最好搞个展板poster放在展板区，会有很多人过来提意见问问题指点迷津什么的。你会收获良多。

不管你自己有没有展板，展板区都是应该没事就去转一转的。之前学的武器长生剑孔雀翎碧玉刀什么的都插在腰间，端杯咖啡杀进去便是。

展板区大家通常都比较放松，每个站在展板前的同学都面带微笑。找到你感兴趣的领域就可以和他们探讨了。

跟看文献一样，到每个展板前面先看图，心中大概有数，再看看标题和作者，然后就可以和展板前面站着的人对视微笑了。各种武器都可以往上招呼。因为这是一个很非正式的讨论场合，你想省点儿力气的话完全可以更无耻一些。上去就问：“你这个北冥神功我很不了解但是很感兴趣，你能不能给我从头仔细讲讲？”一个场地二百多个板每个板你都问一遍，一晚上保证你收益良多。如果你对学术各种领域都有兴趣，展板区绝对不容错过。

如果你想在展板区露露脸，也是有些捷径的。记得《假如明天来临》里一个不懂棋术的人是如何对弈两名世界大师的么？让这个人下一步再跟另外一个人下同样的一步。你在展板区也可以这样。先在一个牛人板前了解个大概记住几个关键词，然后跑到一个相关领域的另一个牛人板前也同样了解一下，然后做不经意状说有一个牛人也是做相关内容，他是用了如此如此做了这般这般。然后这个牛人通常会高屋建瓴地给出一些评论和建议。你记住了再跑回去向第一个牛人复述一下。如果有什么回应就记住了再跑回来。操作细节上有一些技巧，比如你可以等到第二天在洗手间里碰见再说。效果很不错，这个类似的方法在平时科研讨论上也是可以经常用到的。哀悼刚刚辞世的西德尼•谢尔顿。

多情环第四式，移情。

移情这个词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用错了，大概就是讲如果让本来不了解你讲解内容的人来喜欢你的内容，你需要把自己的东西用听者感兴趣的东西表达出来。

比如有不同领域的人来到在下的展板前，都会让在下解释什么是纳米颗粒。其实这个看似简单的概念真正懂的人也不多，纳米颗粒稍微被广泛认可的定义也不过刚出来几年而已。

如果这个人是学物理的，在下就给他讲：纳米颗粒就像物理学里的质子夸克这些粒子一样杂乱地分布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似乎异常相似又显得各个不同，他们个体行为千差万别集体行为的统计结果却又似乎有迹可寻，他们在寂静又喧嚣的广袤的空间中呼啸来去，似乎独来独往又互相依赖，似乎无比自由却又有所约束，他们的空间里喧嚣却又孤独，他们无休止地运动、碰撞直到神秘地堙灭，我们无从了解他们是否有性格是否有感情是否有悲喜是否有目标是否有思考是否有幸福……

如果这个人是学生物的，在下就给他讲：纳米颗粒就像生物界的蚂蚁一样杂乱地分布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似乎异常相似又显得各个不同，他们个体行为千差万别集体行为的统计结果却又似乎有迹可寻，他们在寂静又喧嚣的广袤的空间中呼啸来去，似乎独来独往又互相依赖，似乎无比自由却又有所约束，他们的空间里喧嚣却又孤独，他们无休止地运动、碰撞直到神秘地堙灭，我们无从了解他们是否有性格是否有感情是否有悲喜是否有目标是否有思考是否有幸福……

如果这个人是学社会学的，在下就给他讲：纳米颗粒就像社会里的人一样杂乱地分布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似乎异常相似又显得各个不同，他们个体行为千差万别集体行为的统计结果却又似乎有迹可寻，他们在寂静又喧嚣的广袤的空间中呼啸来去，似乎独来独往又互相依赖，似乎无比自由却又有所约束，他们的空间里喧嚣却又孤独，他们无休止地运动、碰撞直到神秘地堙灭，我们艰难地尝试了解他们的性格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悲喜他们的目标他们的思考他们的幸福……

如果这个人是学天体的，在下就给他讲：纳米颗粒就像宇宙中的星球一样杂乱地分布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似乎异常相似又显得各个不同，他们个体行为千差万别集体行为的统计结果却又似乎有迹可寻，他们在寂静又喧嚣的广袤的空间中呼啸来去，似乎独来独往又互相依赖，似乎无比自由却又有所约束，他们的空间里喧嚣却又孤独，他们无休止地运动、碰撞直到神秘地堙灭，我们无从了解他们是否有性格是否有感情是否有悲喜是否有目标是否有思考是否有幸福……

对，移情。

还有无数的人问在下化学和化工的区别。在下给他们讲简单的说如果说我们都去做毒品，化学家就会在小实验室里用小试管显微镜分析怎么把海洛因做得更毒更容易上瘾一些，化学工程师就会搞一个大厂房大反应塔出来成吨成吨地生产化学家研制出来的海洛因卖给东方不败然后栽赃给化学家。

一个杜邦的工程师跟在下说这个区别就是：One believes black box magic, one doesn’t。

多情环第五式，仇恨。

多情环上没有雕刻着古老的浪漫爱情，而是十三道深深的刻痕。

所以古龙说最致命的武器不是多情环，而是仇恨。多情自古空余恨。

如果少侠你在学术界混过几年就应该一定领教过学术界的快意恩仇可以有多血腥，如果一不小心卷入这些大政治集团的利益斗争，在巨大的政治齿轮面前，纵有天大的本事无从施展只能被碾得粉身碎骨一点儿理讲不出来。想想乔峰、孙悟空和李大法师的例子。

我只能讲一点儿小小的体会，教父黑手党的基本生存哲学：Keep your friends close, keep your enemies closer。让朋友靠近，让敌人更近些。

如果你的教授有一个世仇教授，每次你们组作报告他都会抗一狼牙棒杀气腾腾地坐在台下提出很多致命问题让你们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无存；然后你们教授气急败坏也抗一狼牙棒奔那个教授学生的报告厅杀去。仇恨，凛冽的仇恨，越积越深。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在正式报告之前诚心诚意地拿着你自己要讲的报告到世仇教授面前虔诚地请教。基本上可以避过一次灾祸，如果处理好了化解一段百年恩怨当真是功德无量。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说这句至理名言的人不在仇恨之中，还经常是被报复的对象。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仇恨中的人们至死不悟，也不愿悟。

多情环第六式，执着。

“为什么叫多情环？”

“因为这双环无论套住了什么，立刻就紧紧缠住，决不会再脱手，就好像是个多情的女人一样。”

姚明说努力不一定成功，放弃一定失败。

老罗说失败只有一种，就是半途而废。

Jishu说我常常做的，只不过是比别人多坚持一段时间。

爱迪生坚持不懈地尝试近二千种不同的灯丝材料，结果发明了电灯！我从小坚持不懈地把爱迪生叔叔发明电灯的故事引用在作文里面，结果……一直引用到现在。

执着，虽然这是个我们听腻了的词。但在学术界，我无法过分强调执着的重要。科研research就是re＋search，就是反复搜索，不断搜索。如果没有执着，你只能祈祷天那么大的运气。

少侠，我不能说多情环一定能助你成就霸业宏图，但是你在学术路上不可小视了学术之外人的因素。

江湖上很多事情，不是只有黑和白的两色，不是只有对和错的两级，所以你要随身带好这对银灰色的环。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霸王很多，但是长命的霸王太少，因为他们在滚滚风雷里长笑着举起霸王枪之前少学了一种武器——离别钩。

第五种武器 离别钩

百晓生的兵器谱并不权威，他的见识太少命也太短，也一定欠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很多钱。

如果真的有公正的综合排名的话，孔雀翎和小李飞刀不可能不是状元和榜眼，分明分别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AK47。 
 
不过离别钩恐怕仍然很难上榜，因为它甚至很难被称作一件真正的兵器。最不凡的精铁交给了最卓越的剑师，可惜没有炼成蓝大先生的宝剑。年迈的剑师在炉火纯青的那一瞬间癫痫发作，这块精铁被炼成了一把形式怪异的四不像。一个烹茶的少年用这把四不像练就了空前未有的怪异武功，杀了几十位名满天下的剑客。

怪异的武器，对手不知道如何防范。怪异的武功，每一招都在对手的意料之外。

离别钩进攻的诀窍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对手无论手里有多好的牌对招数拆解套路多么熟悉都会手忙脚乱。往往对手越是老江湖，越是对套路熟悉，就越容易栽在离别钩的锋芒之下。就像杨铮如何出其不意的一招就破了蓝大先生的古剑。古龙说在某种情况下，对某件事太熟悉还不如完全不熟悉的好，对人也是一样，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朋友，因为你想不到他会出卖你，想不到他会有那种变化。

当报告人信心满满地在台上慷慨陈词，少侠你在台下阴暗的角落里缓缓解开包裹离别钩的破布。当你的离别钩出手，攻击的必然是报告人想象不到的地方。

我看到半数少侠已经抱着离别钩晕过去了。不要害怕，你觉得攻击报告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很难么？其实一点儿都不难，这节课下课之后，我立刻就要求你扛着离别钩去钩你们领域最高高在上的最高权威……哎？剩下的一半也晕过去了？

……

少侠，你觉得你们领域的权威们都非常博学非常渊博没有软肋和破绽？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像是吧？

这其实是时下学术界一种非常不好的风气，八成是从文艺界学的，踏踏实实做学问的少了，一个个在自己一个小小的领域里小有成就了就一天到晚人前人后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权威状，甚至还会耍大牌。在下的导师是整个aerosol界的鼻祖，学术会议上遍布着他弟子的弟子和弟子的弟子的弟子，他仍然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广受尊敬。但同时在下也在学术界见识了很多所谓的权威风范，趾高气昂颐指气使恨不得把嘴撇到脑门上面。拜托这些权威们面对现实吧，您不过是工程学领域中的化学工程领域中的生物化学工程领域中的生命化学工程领域中的细胞分子生命工程领域中的细胞分子生命基因工程中的……让我喘口气先……的一个专家而已（有很多连专家也算不上），退一万步就算您对您的领域到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程度也只不过是工程学的冰山上小小一角上的一点儿冰碴而已。工程学又是多大的一座冰山呢？自然科学就不说了，社会学还包括政治学管理学经济学军事学法学教育学新聞学公共行政学宗教学心理学文艺学史学等，人文学还包括语言学人类学文学历史学哲学考古学艺术等等，这是非常笼统的分类，每一个分类像文学历史哲学艺术宗教又都分别是一个庞大的学科，足以谦卑任何一个真正博学的人。

近代科学力学奠基人，天文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牛顿说我是海边玩耍的孩子碰巧拾到了几个好看的石头和贝壳，但我面前仍然是一个无际无限的海洋，还一点儿都没有被发现。爱因斯坦则说我只是在真理的海洋边徘徊一无所获，科学在上帝的奥秘面前不过是儿戏（这两句话有待考证，有据可查的爱因斯坦的原话是“有一个无限的高级智慧通过我们脆弱无力的思维可以感受的细节来显示他自己，对此谦卑的赞美构成了我的宗教信仰。”）。爱因斯坦说我自己只求满足于生命永恒的奥秘，满足于觉察现存世界的神奇的结构，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