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的故事》：这其实是我们一生的故事

Posted 2021-03-20 lijianming180

作者简介

特德·姜，1967年出生于美国，毕业于布朗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是美国当代华裔科幻作家。特德·姜的作品不多，自1990年发表处女作《巴比伦塔》至今，总共发表的作品只有八篇，且都是短篇或中篇。他的作品虽少，却几乎篇篇称得上精品。八篇小说让他捧回了包括雨果奖、星云奖、斯特金奖、坎贝尔奖在内的所有科幻大奖的奖杯。

小说简介

该小说选自同名小说《你一生的故事》。这是一部探索语言前世今生的小说。小说分两条线。一条线顺着时间轴叙述科学家对外星人语言研究的全过程。另一条线叙述女儿从生到死的一生，它被碎为一片片拼图小块，散落在小说的各个角落；时空仿佛被打乱，但是越往后读，越是清晰，似乎最终，我们也和主人公一样，学会了外星人的语言。最终看似剪不断理还乱的剧情碎片在读者“习得”外星人语言后被逐渐理清，我们在感受“七肢桶”（文中对外星人的绰号）语言独特魅力的同时，也更感受到了宿命带来的忧伤。

怎样学会外星人的语言

先看看我们母语习得的过程。小说中断断续续地描写了主人公女儿语言习得的过程，从女儿咿呀学语试错、母亲随即给出回应，女儿用肢体语言向母亲表达不满，母亲和恋人约会，女儿用暗语方式促成好事，最后到女儿向母亲讨教例如“双赢”这样的抽象词语，这些片断展示的是人类学习已知语言的过程。那么未知语言呢？如何学习外星人这种未知语言？小说中主人公用科学研究方法解析外星人“七肢桶”的语言，然后在与外星人的交流中不断修正自己的假设，并不断验证假设，过程类似于人类母语习得的试错过程。只不过主人公将母语作为解析“七肢桶”语言的工具。最终，主人公在解析七肢桶语言的过程中学会了新的思考方式。她的大脑在这个过程中被重新改造。正如主人公提到的，

“我的意识是人类的意识，我的语言是线性语言，这些已经定型。这一点，无论怎么熟悉外星人的语言也不能改变。我的世界观是人类与七肢桶的混合物。”

正如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究竟是语言决定思维还是思维决定语言，小说中给出的答案是语言决定思维，但是思维反过来影响语言学习。

一般情况下，我心里说的是英语。不过也不尽然。我参加了一个封闭式俄语学习课程。到夏天结束时，我思维时使用的语言已经成了俄语，连做梦时用的都是俄语。不管用什么语言，模式都是一样的：思维就是在心里，用内在语言说话。

外星人七肢桶对称的身体与他们对称的语言匹配得恰到好处。他们创造了自己的语言，而语言也反映出了他们的“形态意识”。大专栏  《你一生的故事》：这其实是我们一生的故事p>

打破知识的诅咒

我们反复使用过去的知识学习新的事物，这种经历和经验或许可以帮助我们学习和理解，同时它也像诅咒般束缚着我们。人类如此自信，绝大多数人如此执著于自己所学的知识，根深蒂固。在研究七肢桶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在沿着自己的逻辑行事。物理学家试图给七肢桶展示地球上高深的物理原理唤起他们的共鸣，其实在七肢桶的观念里，那些高深的原理反而是最简单的；军方试图让七肢桶按照人类的逻辑交换礼物，而七肢桶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七肢桶的语言比人类所知任何一种语言更完美，它没有顺序，正反上下排列都可以，它与我们语言上的逻辑（例如因果、前后）完全不一样。在七肢桶的世界里，它们可以同时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当主人公打破知识的诅咒，顿悟到七肢桶语言的奥秘，并习得这种语言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不是通过内心的声音，它凭着心灵对眼睛看到一团团七语，像窗户玻璃上的雾气一样渐渐展开！那一瞬间真实让人心醉神迷”。试想我们这些已经知道历史的人站在古代的某个时间点。我们化作上帝站在古城墙上，俯视眼前的这座城市。我们知道在那个点上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在我们的脑中，过去和未来的记忆并存，它像“巨大的拼图游戏的拼板，一块块拼合起来”。

人人具有这种慧根。千百万年前，我们和这些智慧生物或许是一个祖先，我们面对同一个世界，“我们对同一个世界的不同的感知使我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最后导致了不同的世界观。”正如现在一样，我们与高智慧者同生活在一个地球上。或许我们也可以学会更好的洞察这个世界，就如同已经逝去的那些智慧先贤一样。

也许真有那么一种语言，最接近上帝。

珍惜当下

最后的结局如同莫泊桑的《项链》，令人恍然大悟。你逐渐能理解为什么女儿的一生化作各种拼图块分散在记忆的各个角落，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按照人类的逻辑将它整理成一块完整的拼图。

也许绝大多数人更关注于故事的结果。如果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那么因果将不再重要。主人公在学会七肢桶的语言的同时也学会了预测未来，接踵而来的是预知未来与自由意志之间的矛盾。“因为能够自由选择，所以我们不能够预知未来；反过来，如果我们已经知道了未来，我便不可能反抗这个既定点命运。”这其中也蕴含着宿命的意味。年轻的女儿最终因事故死去。作者明知未来女儿会极年轻的死去，仿佛未来就是此刻，她仍追随自由意志选择让未来的女儿诞生。也许生命本身没有意义，关键在于你赋予它意义。如果下一刻是世界末日，我们更应该珍惜此时此刻。

这不正是我们一生的故事么？明知开头与结尾，但是仍然在过好当下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