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座被财政重整的城市

Posted 2022-10-12 程序员小灰

在大城市就业难的趋势下，回乡考编上岸，已经取代大城市就业，成为年轻人心中的灯塔。

编制意味着稳定，当未来充满不确定，放弃发展寻求稳定乃人之常情，但当这份稳定也摇摇欲坠时，很多人的信仰也开始动摇。

2021年12月底，黑龙江省下辖的地级市-鹤岗市 启动财政重整计划，这是中国首个涉及财政重整的地级市。

鹤岗隔壁就是俄罗斯

酒店都写着俄文

计划启动后，鹤岗市将面临：

一、压缩基本建设支出。不得新批政府投资计划，不得新上政府投资项目；

二、压缩政府公用经费。实行公务出国、培训、公务接待等项目“零支出”，大力压缩政府咨询、差旅、劳务等各项支出；

三、控制人员福利开支。机关事业单位暂停新增人员，必要时采取核减机构编制、人员等措施；暂停地方自行出台的机关事业单位各项补贴政策，压减直至取消编制外聘用人员支出；

四、清理各类对企事业单位的补助补贴。。

五、调整过高支出标准，优先保障国家出台的教育、社保、医疗、卫生等重大支出政策，地方支出政策标准不得超过国家统一标准。

六、暂停土地出让收入各项政策性计提，土地出让收入扣除成本性支出后应全部用于偿还债务。

这些规定犹如尖刀，首先砍向的就是当地的体制内，当月鹤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布公告称，决定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除了岗位冻结，当地公务员的收入和福利也面临减少，而且可能持续好几年。

鹤岗被财政重整源于债务过高，根据2016年《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应急处置预案》，财政重整的启动前提是该市 年度债务的利息支出 超出当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 10%，通俗说就是政府一年花的钱有10%是偿还债务利息。

从1.8亿到113亿

一座城市的支出减去收入即该城市的财政缺口，2020年鹤岗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仅为23亿元，包括13.3亿元（占比57%）的税收收入，和9.66亿的非税收入。

而2020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却高达136.8亿元，两者相减的113.8亿即鹤岗当年的财政缺口。

这笔缺口只能靠省里拨款来填，数据显示2020年鹤岗收到104.7亿元的转移支付。

根据南方周末的数据，2001年鹤岗财政缺口仅为1.8亿元，20年缺口扩大了百倍。

高度依赖煤炭的经济

鹤岗是一座因煤而聚的城市，早在1918年就有企业家在鹤岗成立矿业公司，后来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慢慢地，鹤岗与黑龙江的鸡西、双鸭山和七台河一起并称黑龙江 “四大煤城”。上百年来这座城市源源不断地往外运煤炭，换来资金和跳跃的GDP。

“煤炭是鹤岗的支柱产业，附属企业多，一旦煤炭不景气，产业链上大大小小的企业就会受影响，经济就上不去”，鹤岗一位处级官员曾说。

而早在2012年，也是鹤岗GDP最巅峰的时候，其却被列入第三批资源枯竭型城市，这也意味当地累计煤炭采出储量已达当初测定总量的70%以上。

当地最大的煤矿龙煤鹤矿也在2019年遇到瓶颈，公司原煤产量仅774万吨，是近40年最低水平，主要原因是煤炭资源萎缩严重。

该公司在最辉煌的2011年时采出1800万吨原煤，上缴税收12.3亿元，占当年鹤岗财政收入的 25%，随后逐年下降。

煤炭产量下降，发展替代产业又很困难，“区里没有完整的工业园区，连排污功能都不健全”，“有一家食品企业，垃圾都没办法通过园区直接处理，得靠人去拉。” 上述处级官员曾说。

而土地财政，也在鹤岗玩不转，2019年有一篇叫《流浪到鹤岗，我3万块买了套房》的神文刷屏网络，文章记录作者在19年5月时，以3万左右的总价，在鹤岗买下一套两室一厅。

作者在鹤岗的房

后续老哥在2021年以2.2万的价格将房子出售，赔了8000块，并称从此不会再来鹤岗。

鹤岗非税财政收入中有一项叫 国有资源有偿使用，可通俗理解为政府的卖地收入，从2019年的 6.13亿，断崖下降至2020年的2.99亿。

50多个同学，仅1人回乡

南方周末曾采访过鹤岗当地一位煤炭管理局官员，其笑称 “儿子高三班上一共50多个同学，毕业后只有一个人回来鹤岗工作，这人还是煤老板。”

就业的单一及经济的下滑，导致鹤岗人口持续流失，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2020年鹤岗全市常住人口89.1万，相比2010年的六普减少16.7万，10年时间减少15.8%的人口。

统计局还为此写了一段文字：

"年轻人多选择到外地求学、工作，而父母基本跟着子女走，在这种 “一带二” 模式下，加速人口外流。"

年轻人都走了，走不动的老人留了下来，七普数据显示鹤岗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 24.3%，超过全国平均值5.62个百分点。

鹤岗地标新世纪广场上跳广场舞的老人

考编还稳定么？

知乎有一个叫 鹤岗的公务员以后怎么办？的问题，有网友提到人口不到90万的鹤岗，竟有6个区，2个县，体制内队伍庞大。

又有人提到 ：

“公务员一般不会下岗，分流是有可能的，要担心的不是公务员和事业编，而是现在的非编人员，这些非编人员，做的工作，其实就是以前在编人员做的，在编人员分流安置，除了一小部分，其他的就会安排到非编人员在做的岗位。”

有网友更是耸人听闻，直接说：

“好了，假如这样的小地方财政普遍困难，窟窿填不上，咋办？很简单，环卫工人不请了，让那些不能辞退拿着铁饭碗的公务员上呗”

看到这段话，想起今年初我去广东的恩平走访，惊讶于大街上的一尘不染，仔细观察，有不少志愿者手握钳子，在地上捡垃圾，我还感叹居民素质高，这么多人报名志愿者。

后有人在评论区点破：

虽然居委的人普遍没有编制，但假设编外的人全部裁撤，那就只能在编的上了。

查了下鹤岗公务员的工资：

换做你，你愿意去鹤岗当公务员么？

参考资料：

南方周末《负债257亿，鹤岗如何走出财政困境？》

http://www.infzm.com/contents/222432

知乎问题“鹤岗公务员以后怎么办？”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11622595/answer/2401716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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