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揭秘：诺基亚的百年沧桑

Posted 2021-09-22 鲜枣课堂

1865年5月12日，一个名叫弗雷德里克·艾德斯坦（Fredrik Idestam）的采矿工程师，在芬兰西南部小镇坦佩雷（Tampere）的河边，创办了一家木浆工厂，专门生产木浆和纸板。

艾德斯坦和他的“木浆厂”

老艾是一个善于钻研技术的企业家。1867年，他凭借自己的纸浆发明，获得了巴黎世界博览会的铜奖。后来，他还被誉为芬兰纸浆工艺之父。

1868年，老艾在坦佩雷镇西边15公里处的诺基亚河（Nokianvirta River）河畔，创办了他的第二家工厂。这次是个橡胶加工厂，专门生产皮靴、轮胎等橡胶制品。

诺基亚河

又过了三年，1871年，在朋友利奥·米其林（Leo Mechelin）的帮助下，老艾将两家工厂合并，并且转变为一家股份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名字，就叫“NOKIA Ab（诺基亚）”。

诺基亚公司的早期LOGO

Nokia（诺基亚）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古芬兰语种，“nokia”是“nois”的复数形式，特指一种栖息在诺基亚河（Nokia River）两岸类似远古貂鼠的小型黑貂。后来，nokia特指住在诺基亚领地上的人们。

Nokia Ab公司创立之后，老艾是公司的CEO，利奥·米其林是联合创始人。

利奥·米其林

1896年，老艾退休，利奥·米其林成为公司的新董事长。1902年，在利奥·米其林的推动下，诺基亚成立了发电部门。

第一世界大战期间，诺基亚公司濒临破产，被芬兰橡胶厂收购。这家橡胶厂，由芬兰著名企业家爱德华·波隆（Eduard Polón）于1898年创办。不久后，1922年，芬兰橡胶厂又收购了芬兰电缆厂。

三家公司合并后，相互之间依然保持立经营。他们的产品在芬兰以及北欧市场随处可见，服务于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

nokia牌卫生纸

nokia牌胶鞋

1967年，诺基亚公司、芬兰橡胶厂、芬兰电缆厂终于正式合体，成为新的诺基亚集团（Nokia Corporation）。

1967年启用的LOGO

这个集团的产业涉及造纸、化工、橡胶、电缆、制药、天然气、石油、军事等多个领域，产品极为多元化，几乎什么都造。

“诺基亚牌”子弹

“诺基亚牌”轮胎

“诺基亚牌”电容器

█ 进军通信，迅速崛起

那么，诺基亚又是怎么和通信搭上边的呢？

这就要回到1960年。当时的诺基亚总裁比昂·韦斯特伦德（Björn Westerlund）眼光独到。他认为，未来的电信行业一定会崛起，能赚大钱。于是，他授命建立了诺基亚电子部，专注于电信系统方面的工作。

比昂·韦斯特伦德

1963年，诺基亚推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无线通讯系统，当时是专门为芬兰国防军开发的。

诺基亚军用通信系统

1967年，诺基亚又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开发数据处理、工业自动化和通信系统。后来，这个部门不断扩大，业务涉及个人电脑、工作站、数字通信系统和移动电话等多个领域。

诺基亚牌计算机

进入70年代，诺基亚的经营遭遇了一次重大的危机。

当时，因为芬兰在冷战中保持中立，所以和苏联有着长期的贸易合作。芬兰通过向苏联出口木材产品和机械，换取苏联的石油。

1973年，全球石油危机爆发，油价暴涨，芬兰企业的购买力大幅下降，诺基亚也包括在内。

1977年，卡利·凯拉莫（Kari Kairamo）就任诺基亚公司的新任CEO，开始对诺基亚的经营战略进行调整。

卡利·凯拉莫

卡利·凯拉莫认为，诺基亚公司应该先巩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各个邻近国家的市场，然后逐步进入欧洲其它国家，最后再进入国际市场。

当时，他还打算剥离掉公司的传统重工业业务，专注于电子和电信领域。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对重工业进行现代化改造。

在卡利·凯拉莫的战略指引下，诺基亚很快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海外业务收入大幅增长。

1979年，诺基亚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大的彩电制造商Salora合作，共同成立了一家专门研发无线电话的合资公司——Mobira Oy（莫比亚公司）。

1981年，诺基亚参与推出了当时世界上第一个蜂窝式电话公用网络——NMT（北欧移动电话服务网络）。

1982年，诺基亚（实际上是诺基亚控股的Mobira Oy公司）生产了第一台NMT车载电话——Mobira Senator。

Mobira Senator，重达9.8千克，适用于NMT-450网络

同样是在1982年，诺基亚推出了自己的首个数字电话交换机产品——DX 200。

诺基亚 DX200

这款产品采用了高级计算机语言以及英特尔的微处理器，技术非常领先。后来，它成为诺基亚网络基础设施（核心网和基站）的重要平台。

1984年，眼看着手机业务蓬勃发展，诺基亚干脆直接收购了Salora。此外，诺基亚还收购了另一家瑞典国有电子计算机公司Luxor（卢克索）。

诺基亚将这两家公司合并成为一个部门，Nokia-Mobira Oy，专门生产消费电子产品。

同年，诺基亚推出了后来非常经典的便携式车载电话——Mobira Talkman。

Mobira Talkman，重量为5千克

1987年，诺基亚正式发布了它的第一部手提电话——Mobira Cityman 900。

那年10月，前苏联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使用了这部电话，使其名声大噪。人们给了这部电话一个外号，叫做 “Gorba”（戈尔巴）。

Mobira Cityman 900，重量为0.8千克，适用于NMT-900网络

1988年，诺基亚收购了爱立信的信息系统部门，成为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地区最大的信息技术公司。

好景不长，80年代末，由于消费电子产品市场的激烈价格竞争，诺基亚公司的利润急剧下降，公司再次进入了一个艰难的阶段。因为经营压力过大，公司董事长卡利·凯拉莫选择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新任董事长西莫·S·沃尔莱托（Simo S.Vuorileto）上任之后，对公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将公司重新划分为六个部门：电信、消费电子、电缆和机械、数据、移动电话和基础产业。同时，他剥离了地板、纸张、橡胶和通风系统等部门，卖掉了Nokian Tyres （诺基亚轮胎厂）、Nokian Footwear（诺基亚橡胶靴厂）等产业。诺基亚的电视和个人电脑部门，后来也被他卖掉了。

尽管做出了很多努力，诺基亚的利润仍然持续下降。1991年，诺基亚的经营亏损达到1.02亿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诺基亚亏损的主要原因，除了激烈的市场竞争之外，还包括芬兰银行体系的崩溃，以及苏联的政治动荡。

如前文所说，芬兰和苏联之间长期保持着紧密的贸易往来。而1990年前后，正是苏联政治最为动荡的时期，对芬兰经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 手机称王，制霸全球

危急时刻，1992年，诺基亚集团董事会将Nokia-Mobira公司的总裁乔玛·奥利拉（Jorma Ollila）调任集团总裁。

奥利拉原本是一名银行家，非常擅长财务分析。他对诺基亚进行了更彻底的改革，全面专注于核心电信业务方向。

乔玛·奥利拉，诺基亚史上最伟大的总裁

不久后，诺基亚的下跌势头逐渐扭转，开始进入自己的黄金时代。

1991年，时任芬兰总理的哈里·霍尔克里（Harri Holkeri）通过诺基亚的设备，拨通了世界上第一个GSM电话。紧接着的第二年，也就是1992年，诺基亚推出了第一部GSM手机——诺基亚1011。

诺基亚1011（1011对应发布日期10月11日）

这款手机能够存储99个电话号码，具备90分钟的通话时间，重量不到500克。这一年，Nokia-Mobira Oy正式改名为诺基亚移动电话。

两年后，1994年，诺基亚又推出了2100系列手机。

诺基亚2100

这款手机是第一款采用诺基亚标志性曲调铃声的手机。最开始的时候，诺基亚以为这款手机只能卖出40万部，结果没想到，最终卖出了2000万部，大受市场欢迎。

1996年，诺基亚推出了9000 Communicator手机。

这台售价为800美元的手机除了可以编辑文档和表格外，还可以发送电子邮件、使用传真和浏览网络，被认为是智能机的早期雏形。它内置的GEOS操作系统，是后来Symbian OS（塞班系统）的前身。

诺基亚第一台智能机 NOKIA 9000

1998年，诺基亚击败摩托罗拉，成为全球市场份额第一的移动电话制造商。此后的诺基亚，几乎成了手机的代名词，推出了很多经典型号，也创造了很多行业第一。

全球手机销量之王 诺基亚1100

（累计售出2.5亿部）

首次内置了贪吃蛇游戏的诺基亚 6110

（1997年发布）

全球首款支持WAP（无线上网协议）的手机，诺基亚7110

（1999年发布）

诺基亚6650，全球首款3G手机

（2002年发布）

诺基亚 M510平板电脑

（2001年发布）

█ 昔日王者，跌落神坛

2007年四季度，诺基亚达到了发展的巅峰，市场份额飙升至前所未有的50.9%。

正所谓盛极必衰，后来发生的故事，大家应该都比较熟悉。

2007年6月29日，史蒂夫·乔布斯领导下的苹果公司正式推出了iPhone。不久后，2008年，谷歌推出了android（安卓）操作系统。从此，智能机时代正式开启。

诺基亚虽然力推自家的“塞班（Symbian）”系统，但面对Android和ios，根本无招架之力。

2009年，诺基亚业绩持续下滑，全球裁员1700人。

2010年，病急乱投医的诺基亚请来了微软前高管斯蒂芬•埃洛普（Stephen Elop）接任CEO，他也是诺基亚历史上首任非芬兰籍CEO（加拿大籍）。

斯蒂芬•埃洛普

埃洛普上任后，立刻开始了裁员、卖楼。同时，在他的领导下，诺基亚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塞班系统，也放弃了大家寄以厚望的meego系统（塞班的接班人），甚至拒绝了呼声最高的安卓系统。

最后投靠谁了呢？微软。

微软总裁鲍尔默（左），埃洛普（右）

诺基亚最终决定使用微软的WP（Windows Phone）系统。然而，微软的WP系统并没有能够成功拯救诺基亚，反而加速了它的崩溃。

不久之后，手机巨人轰然倒下。2013年，诺基亚手机业务以73亿美元贱卖给了微软（市值最高时是1151亿美元，缩水16倍）。

当埃洛普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布同意微软收购时，说了那句经典名言：

“We didn’t do anything wrong, but somehow, we lost…”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输了。）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就在诺基亚手机业务被贱卖后不久，埃洛普拿着诺基亚2500万美元的离职补偿金，又回到了微软上班。后来，埃洛普还一度成为了微软总裁的热门人选。

█ 网络业务，迅速发展

虽然手机业务遭受重创，但是诺基亚的另外一块业务却经营得很好，那就是通信设备制造和解决方案。诺基亚依靠这块业务，“偷偷地”实现了业绩逆袭。

我们来看看，诺基亚作为通信设备制造商，到底经历了什么：

2006年，诺基亚和西门子合资成立诺基亚西门子通信公司（Nokia Siemens Networks，简称“诺西”，NSN）。

2010年，诺西以1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摩托罗拉无线业务部门。

2013年，诺基亚收购了诺基亚西门子网络公司100%的股份，并将其更名为诺基亚网络公司。

2016年，诺基亚以156亿欧元的价格，收购阿尔卡特朗讯全球业务。

2017年，诺基亚超越爱立信，成为当时的全球第二大通信设备商。

也就是说，诺基亚通过兼并西门子（部分）、摩托罗拉（部分）、阿尔卡特朗讯（全部），一度成为了世界第二的通信设备商。

现在的诺基亚，继承了摩托罗拉、阿尔卡特、朗讯、贝尔、西门子等多家通信企业的血脉。这些企业，当年都是通信行业里的佼佼者。

如今的诺基亚，早已不是手机制造商，而是一个在全球市场占有重要地位的通信综合解决方案提供商。诺基亚的产品线，既包括无线产品、固网、IP路由器，也包括光网络等，在行业里有很强的竞争力。

诺基亚产品家族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朗讯资产的继承者，诺基亚拥有通信行业的殿堂级圣地—贝尔实验室（Bell Labs）。

在中国，诺基亚的实际经营实体是上海诺基亚贝尔股份有限公司（详见：上海贝尔的中国梦）。

这些年来，诺基亚在5G市场上表现活跃。

2018年1月，诺基亚与日本运营商NTT Docomo签署协议，为其提供5G基站设备。2018年7月，诺基亚与美国T-Mobile公司签署了一份价值35亿美元的5G合同，这是当时全球第一份5G大额合同。

2020年6月，诺基亚独家中标台湾大哥大5G网络合同，价值4亿欧元。凭借这个合同，诺基亚成为台湾地区最大的5G网络设备供应商。

诺基亚5G基站

和爱立信一样，诺基亚这几年的业务也受到了国际政治环境变化的影响。目前，诺基亚在中国大陆的5G市场份额不高，国内运营商的多次5G重大集采，诺基亚都失之交臂。

根据财报显示，2020年，诺基亚净销售额为218.67亿欧元，利润21.14欧元。截至2020年12月，诺基亚已经在全球获得了133个5G商用合同，总共签署了包括付费试用在内的184项5G商用协议，已部署5G现网39个。

诺基亚的未来走向，尤其是它在中国市场的走向，值得我们重点关注。

█ 结语

诺基亚是在中国知名度极高的一家科技型企业。很多读者都购买和使用过诺基亚品牌的手机，对它有着特殊的感情。关于诺基亚手机崛起与失败的原因，很多人都做过分析，这里不再赘述。

作为一家拥有156年历史的传奇企业，诺基亚仍然活跃在世界舞台上，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它所拥有的顽强生命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时代的步伐不会停止，更艰巨的考验摆在诺基亚的面前。这艘通信航母究竟会驶向何方？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全文完）

参考文献：

1、The Nokia Revolution，D. Steinbock，2001；

2、Nokia: The Inside Story，Martti Haikio，2002；

3、诺基亚公司财报

4、诺基亚官网

5、维基百科，诺基亚词条

6、https://www.grin.com/document/340144

7、https://www.feedough.com/the-history-of-nokia/

8、https://timelines.issarice.com/wiki/Timeline_of_Nok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