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2020 Spring Festival

Posted 2021-04-28 路尔德菲克

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刚回来的时候应该还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乡下也一片萧瑟，寒风冷雨，四处苍茫。因为疾病的存在以及乡村各种生活形态的变迁，加上记忆中儿时过年的热闹情景作为反衬，如今的过年时节，尤其显得萧索。

今年的冬天也有一些气候异常，似乎一直没有下过一场正儿八经的雪（而我回家这么些天，倒是不久前那次大降温，从二十多度降到一两度，才见到了一次雨夹雪）。刚回来那几天天气不过是阴冷潮湿，加上23号回程那一天对冠状病毒的恐惧，于是前几天有一点浑浑噩噩，有的时候早上醒来感觉有点头胀或者喉咙痛，都多少有一些担忧。加上那几天被新闻等各种讯息折磨，痛苦和愤怒让人很难受，如今想起来都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后来不过是时而下雨，时而晴天，气温上上下下，但不至于太低。刚回来的一两个星期总都还是要烤火的，要不然坐在屋子里手脚冰冷，最冷的两天气温低到了一两度，终于找回了以前小时候在家冬天早上特别不想起床，感觉被窝外面一片冰冷的那种回忆。后来有几天天虽然放晴，但空气非常的潮湿，屋子里的水泥地面都湿哒哒的，特别是楼下的杂物间好像可以划船。那几天之后下了几天大雨，令人奇怪的是下雨的时候地面反而干了。这也证明了其实潮湿并不是从地底下钻上来的，而是空气里的水分凝结而成，那几天之所以湿度那么大，可能是前面降雨比较丰沛，转晴以后阳光或将雨水全部蒸发出来了，气温增高又提高了空气的水分饱和度所致吧。抑或可能与一些大气气压高低变化也有关系。总之后来下了几天雨以后，再放晴温度就刷刷地上升到了将近20度。

晴天总是自然而然地令人心情愉悦。田野的空旷让蓝天白云成为一片可以让视线自由漂流的海洋。天暖气清，到田野里走一走颇为舒适。当然也会发现自然的一些呼吸或耳语，不断生长和变化的讯息。刚回家的时候门前这一片油菜花，还完全没有到开花的时候，甚至连花骨朵都没怎么长出来，看起来还很像白菜。渐渐地过一两个晴天，就会有三五支金色花穗，从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里挺拔而出，颇为显眼。慢慢地它们也都叫醒了身边的同伴，每一天那层金黄都更浓郁一点。再到前几天的大晴天，我忽然发现它们竟然已经长得个头比我还高了，整片整片的菜花田都变得金黄了。而花穗尽管处于绽放最繁荣的时刻，却依稀可以看到，底部的花朵已经凋零了，长出了嫩绿细长的油菜果荚。

鸟儿也越发雀跃了，前几天我还看到一群，也许是黄鹂的大鸟在菜花田和我们家前面的树上，飞来飞去，这种鸟稍有点笨重，喜欢在地里跳来跳去，当然也可能是在觅食。还有几只鸟把颈部和头顶的羽毛都竖起来，大约在跳舞求偶。刚回家时，曾看到一大群麻雀在田野里飞来飞去，现在反倒没有见他们那么群集出现了。只是菜花田里或者柳树上，时不时看到一群一群雀鸟飞过来扑过去。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从冬天抱团求存状态开始转变为春天的散入各自的小家庭，开始了求偶繁育的新阶段吧。

田野里渐渐长出了很多青绿的尖尖小草，也开了不少野花，柳树也冒尖儿了。村子前面有一棵很高的柳树，它的变化非常缓慢不易察觉，但是等你察觉的时候，忽然就发现有一层淡绿笼罩在了他细长伸张的黑色枝桠上，但这一层绿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却完全没有了印象。

春天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在每一个角落里都留下了他的讯息和痕迹。这几天晚上外面田野里，青蛙也开始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因为田野面积很大，所以蛙声也如同海浪一样，一阵一阵，有种很辽远宽广的空间感。

今天吃完午饭到田野那边去走一走，意外地看到了水沟里有两只翠绿的青蛙，可惜不是停在荷叶上，而是停在了废弃的肥料塑胶袋之上。水沟也很脏，各种垃圾。青蛙的绿却依然那么显眼，甚至于带着一点鹅黄，绿得荧光发亮。好久没有在野外见到这样生动的青蛙了，以至于我对大自然的色彩搭配又产生了某种激动。也许现在晚上青蛙的叫唤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开始产卵了吧。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青蛙的生活习性，到冬天他们是要冬眠的，钻到泥土下面的洞里，然后到春天才苏醒过来。开始走在路上，还有点纳闷青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忽然就出现了这么多青蛙呢？也是可笑，我们以前学过的生物、自然常识，到现在也全都忘光了，或者说也全都把它尘封在了回忆里，像时节的变化，鸟雀的鸣叫，青蛙的复苏，各种各样的植物动物在春天从漫长的睡梦中睁开眼睛。

有多久没有在一个这么贴近自然的地方度过这么长的时间了呢？在城市里虽然也能看到桃花杏花樱花随着季节的变化次第开放，但你感受不到泥土是什么时候变暖变软的，田野小道什么时候就像被刷了一层层或深或浅的绿意，水面什么时候开始漂浮着米粒大的白花，什么时候耳边的声音明亮清脆了，蝴蝶的翅膀舒筋动骨开始飞动了，就连蚊子也都密集了许多。大约因为这个冬天并没有很低的气温也没有下过大雪，以前书本上说的那些“害虫”也都侥幸逃过了一死。

前天晚上倒洗脚水的时候，看到场院里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爬动，是我们方言里叫做土狗子、学名应是蝼蛄的一种小昆虫。这种昆虫据说是庄稼的大敌，因为它前面两个爪子很有力气，锯子一样。只是以前我们也很残忍，那时候在房间外面灯光下有很多这样的昆虫爬来爬去，我们就用脚去踩死他们。蝼蛄被踩死的时候会发出啪的声响，很响亮，像一个气泡，炸开了。